就像梦和醒，忙和闲，学校和写字楼，职业套装和休闲服，聊天和谈判，出差和旅游······就像两年后和两年前的纪景殊。

　　两年前的纪景殊是个什么样子，“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梳一个小辫子，胖乎乎的，爱笑爱闹。”她自己说的。两年后的纪景殊，3次跳槽，都是在不错的.com中跳动，从国中网到网易、从网易到博库网，然后和两个人一起创办了“文化在中国”的网站，她是COO——首席运营官，她的两个Partner，一个叫王朔，一个叫叶大鹰。

　　两年前的和两年后的.com也是个落差。当时每天都是谈论的都是憧憬，都是新的概念和创意。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现在则都是股市的下跌、网站的裁人和对肥皂泡的恐惧。有人摇摇头走了，有人探探身进来，有人根本就没离开过。不知现在是不正常还是正常了。无论电梯在上升还是下降，太快了会使人晕眩，生活也是一样。不信你爬上去了再往下看看？她和很多这个圈子里的女人一样，穿深色的职业套装，出入于写字楼，按时上班却又不知什么时候叫做下班，说话时不加翻译地带出很多的英文单词，喝一杯咖啡或一杯冰水。不一样的呢？她有了自己的办公室，有了自己的专线电话，开自己的车，自己给自己发薪水，自己听自己的也决定自己的事情。——这只是她的一些表面说法，不算的。——别八卦了，不是表面的说法就未必那么有趣了。亏她现在还笑得出来。

　　关于王朔的呼机还是在王朔看起来很美的时候，纪景殊认识了王朔。她那时候还在网易，盼望着有一天能够像她的Market Manager一样成功。她的工作就是想出个好活动来吸引别人的眼球。王朔无疑是个好的注意力资源。纪景殊准备就王朔《看上去很美》这本书做一个网上的专题。所以她从电视台的朋友那里要到了王朔的呼机号码。那个朋友只告诉她，自己呼这个号码时王朔从来没有回过电话。纪景殊在呼了王朔两遍之后，发现王朔果然不回电话。她决心呼第三遍，并在呼台留言：“如果您不回这个电话，我就将失去这份工作。”后来有了她和王朔的第一次对话。“文化圈的人是对新兴事物最不勤奋的一群人。”纪景殊的本事就是让他们勤奋起来。去年5月份的时候，王朔、叶大鹰和纪景殊在北京的亮马大厦租了一间标准间，3个人开始讨论做一个利用网络这个新媒体进行“多元的文化创意工作”的计划。

　　后来，就有了现在的“文化在中国”。

　　关于心情糟透了的日子“变化带给人的第一个感觉总是复杂的，非常不舒服的。”“文化在中国”网站仅仅用了3个月的时间就筹备起来了。“这3个月，每天都有特别大的创意，每天都有特别大的进步，都特别的新鲜。”员工一天一天地多起来，办公室也随着越来越大，当一切迅速地稳定下来之后，纪景殊有些惶惑了：“后来的生活就成了每天坐在办公室签字。我害怕自己会迟钝下来。以前你全力以赴地去实现自己的目标，认为达到这个目标就会快乐，但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你已经实现了，而且很快就实现了，我觉得快乐了吗？我没有觉得。”

　　互联网的职业生涯给了纪景殊一种高浓度的经历，成长的快乐和烦恼，其中的味道也都是一次尝个够。“很多人是这样的，我心情不好，我就不写作业了，就不干事情了。我不是，我要求自己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能停下来，该干的事情我还要照干不误。那段时间我的情绪糟糕透了，我发现似乎成功对我是无意义的。但我相信时间会给我答案的。”在凤凰卫视的“锵锵三人行”中，她很早听到过窦文涛讲过一个故事：“一个男人，他的老婆和孩子在车祸中死了。在他拿到一个月的工资以后，一下子就哭了。因为他一直努力地工作，拼命地赚钱，是为了养活老婆孩子，而现在，他所为的都不存在了。”这个故事在纪景殊心情最糟的日子里起了作用。

　　“在很小的时候，大人会跟你讲，你要爱别人，关心别人。你听了，认为这是社会要求的美德。有一天你达到了某种生活的目标时，你会面临两种状态的选择，一种是沉湎于其中，觉得生活真他妈的没劲；还有一种是你知道原来那些美德不是之于社会或他人的需要，而是你内心的需要。”有时候你本来很明白的东西突然不明白了，到底区别在哪里？“这就是目标和理想的区别。我要买车，我要买房，我要出国留学，我要得一个大奖，这都是人生的目标。而理想要求你在实践的过程中包涵着对别人的关怀。如果在你实现目标的过程中，全是为了自己的，就不会有什么快感。”这段成功的晕眩期已经过了。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能为别人做些什么了。举一个例子：“下面的员工要作一个栏目，我知道那个栏目的Pageview不会很高，但我知道这对他很重要，同时这个栏目对公司是良性的。那就让他做好了。”

　　关于女人的面孔和声音女人的面孔是道多项的选择题。“女人的社会背景很多元。当扮演社会角色的时候，女人必须要切换好自己的社会面孔。”在她看来，职场从某个角度说就像一场变脸的游戏，有着180度的变化。“到了周末，我和朋友去玩的时候，可能会换一身特别Q的打扮，疯玩疯闹，但我不会让我的员工看到我的这一面。

　　他们就会不放心了。我这么年轻，必须要求自己是多面的。一方面我必须很职业，从衣着、坐姿到说话的态度，否则，我无法说服别人也无法让别人听我说。但另一方面，我又有我这个年龄想要的，我也想特别放松地去逛街，撒撒娇。我的这些面孔都是真实的。“用她的话来说，这几年的工作把她的声音磨练得“很硬“，而一进入工作状态自己的面孔就会自然而然地“紧”起来。

　　女性在职场很容易受到偏见，她认为这是社会对女性特质的判断所带来的。“女性的特质似乎是爱哭，温柔，善良，感性，然而这些却恰恰是职业场合非常忌讳的。职业场合需要女性稳重、理性。我一进办公室，接朋友的电话就不会是‘喂，你是谁呀？’，而是‘喂，你好’，自然而然就变声音了。”如今公司有45名员工，这些人都是纪景殊一个一个面试找进来的。

　　其实，这种面试是双方面的，大家都在互相的选择。她怎么做？“我肯定他就想知道3件事，而我力求说的清楚明白。第一，他的发展目标；第二，他的工作环境；第三，他的发挥空间。”她把工作形容成打牌。而大家都坐在一张牌桌上的时候，“我们进入这个社会时，总能找到很多比自己聪明、比自己漂亮、比自己有背景的人。但能赢的未必是牌最好的人，而是最会用自己这手牌的人。”要想有自己的声音就先要有发言的机会。互联网行业，无论是参加各种论坛，还是普通的行业聚会，在场的鲜有女性，“你不能在这种场合掷地有声，不能很冷静的表达，你就连开口的机会可能都没有。你必须要用你的观点来说服别人，必须要出人意料。女人在职业场合是很容易被别人轻视的，如果你总是软声软味的，他们不会听你说的太多。”

　　男朋友是金融行业的，比她大4岁。对于自己的男友，她的形容是：“他比他的同龄人也要成熟许多。”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纪景殊可以立刻回到一个被娇纵的小女孩的模样中去，“这是我的年龄所需要的。我希望在他面前得到一种被宠爱着感觉，我的职业状态是给人压力的，我觉得这对我们的关系并不好。”在一起的时间往往也会有麻烦出现，尤其是她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这个局面会很麻烦，如果多几个工作的电话的话，我们的一个下午可能就完蛋了。我想要让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使他放松。所以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尽量回避这种电话，或者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打。”很庆幸她能保留自己的多面性，而非一昧地在和自己年龄不符的状态中拼争。

　　而每当她谈到工作以外的话题时，她也能不自觉地流露出烂漫的笑和声音来，那时候你真觉得她还很小，态度上像个高中的小女生。在家的样子，她自己说就是：“一个任性、耍赖、东西乱扔，喜欢胡吃海塞的女孩。”

　　关于自己出逃的打算她反复地说，始终相信“自己这辈子命就是好。”如果有一天公司倒闭了，或者她突然什么都没有了，她说的轻巧：“本来这一切就都是突然给我的似的。”“我是一个特别喜欢放弃现在的人。”在网易她做得不错，但当她认为博库那里能够实现自己想法的时候就立即跳槽了。那时的同事替她不值，因为如果不离开网易的话她就能得到网易上市的员工股了。可她自己觉得，为了得到那些股票，她可能要在网易待到二十七八岁，时间对她似乎更值钱。她的下一个还是去读书，无所谓在国内还是去国外。“走到现在，能够证明的可能只是我运气好，有点小聪明，我对工作应付得还可以。但我知道我的缺陷在哪里。”“现在我还想出逃呢。”谁知道她能逃到哪儿去。(编辑：泓默)

　　特约采访/沈沣摄影/文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