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古道传来隔世马铃声
打开中国地形图,我的视线总会被中国西南部那片深红色版块中的奇异地貌吸引。这里高山耸峙,峡谷纵横,大江汇集,并且改变了本是东去江河的方向。亚洲大陆的中部在这里仿佛被突然折断了,所有的河流来到这里都会被高大的山脉阻挡而被迫调头南下。这就是著名的横断山脉。然而,就在这片被现代文明忽略了的危山险水中,在滇、川、藏“大三角”地带的荒凉中,曾经绵延盘旋着一条神秘的“茶马古道”,它曾经作为中国与西边异域沟通的一条“生命”大动脉,活跃过来来往往千千万万的马帮。
如今,古道的石崖上仍残留着当年马帮生活场景的岩画,那些跨越江河连接古道的溜索依在,道旁的玛尼堆上刻画着神像和宗教箴言,在岁月的流淌中依然为过往的行人念着祝福的咒语。
历史上人们通常所说的茶马古道是指由云南普洱经大理、中甸、德钦等地到西藏,以及另一条线路即从四川成都经理塘、巴塘到西藏。这两条线路成了古时滇、川、藏茶马互市的商道,也就是世界上地势最高最险峻的文化、经济、宗教传播的古道。这两条古商道经过和汇合的线路形成了贯穿滇、川、藏经济区域的大三角。茶马古道是随茶的兴起和传播应运而生的,一地产茶,一地需茶,加上当时贵族和统治者的提倡,形成了茶叶的大量运输,造就了茶马古道。随着经济物资的大量交流,带来了相应的异域文化,这些文化在交融整合中悄然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改变了世界。
新中国成立后开通的滇藏公路和川藏公路基本上是沿着这条茶马古道修筑的。现在,这条古道仍有它的生命力,仍有马帮在那蜿蜒坎坷的山道上,为了生存和发展而进行着相应的贸易交流。那马帮阵阵清脆而幽远的响铃,让我们体味到一种从远古至今天延续着的马帮风情,以及它所包孕的多民族群体文化和厚重多彩的宗教文化。费孝通先生认为:“滇、川、藏走廊蕴藏有十分丰富珍贵的古代文化遗存,应该花大力气去做文章。”
穿越碧壤大峡谷捕鱼野餐
我是在1998年秋天,仍然是和云南中甸迪庆州宾馆副总“大个子”等几个康巴人,驱动着三菱越野车行走在这个贯穿滇、川、藏的大三角,历时6天,线路是:中甸———理塘———巴塘———芒康———盐井———德钦———中甸。
因为这条线路是走在堪称世界上最险峻奇峭的横断山脉中。确实,它太艰险了,艰险得令人不可思议。然而,这个大三角又确实串联着几大地域,对商家仍具有吸引力。同样,这一地带罕见的地形和丰富奇异的动植物又不能不令地质学家、生态学家们着迷和神往。但我以为,对于旅游观光者来说,正是因为这一片地域处处充满着神秘和艰险,所以它更具诱惑力和震撼力。那澄净的天空、肃穆的冰鲜、湍急的江河、宁静的湖泊、峻峭的山谷、五彩斑斓的原野、悠游的白云和牧人,以及那迂远而亘古的灰苍和无处不在的宗教氛围,无不令人心中感慨丛生。
从云南中甸北上约90公里,至格咱乡小雪乡山脚,我们就进入了金沙江碧壤大峡谷,山道上急弯甚多,江水从深窄的峡谷冲出,形成汹涌的激流、轰鸣的声响。“大个子”是本地人,他告诉我们江水中的江鱼特多,建议停车捕鱼。这简直是太棒了。“大个子”有备而来,从旅行袋里取出了鱼网到江边撒网,一网上来,有7、8条大江鱼,是无鳞的高原鱼,足足有10多斤重。“大个子”负责(当刂)鱼,其它几人负责在山谷拾柴。由于高原的江水极其寒冷,鱼生长得非常缓慢,因而肉质细嫩,用落叶松烧出来的鱼带有松香味,那鲜美,再加上山涧流水的音韵和野风轻拂,真有点陶渊明的“舟摇摇以轻,风飘飘以吹衣”的逍遥了。
翻越大雪山在古冰川惊见生命的凄美
飘飘摇摇,晃晃(口当)(口当),我们在九曲十八弯的山道上穿过了一道山梁又一道山梁。下午将近黄昏时,我们要翻越横断山脉中著名的大雪山了。在我们的车子“喘”着粗气爬上海拔将近5000米的山坡时,天空就下起了大雪,瞬间,大地就被湮没在白茫茫中了。
待穿出灰茫,想不到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无止无境的石头山:那硕大的、圆的、椭圆的、卵蛋般的、千奇百怪的石头,叠叠层层,铺天盖地,没完没了地堆积成连绵不绝的山体。我似乎走进了月球那冰冷死寂的世界,又似乎回到了混沌初开的洪荒旷古时。哦,它确实来自远古。它是喜玛拉雅山造山运动留给人类的古冰川时期的遗迹,地理学家们称之为古冰帽,当地人称之为海子山,因在它叠叠层层的山体中镶嵌了大大小小的1145个高山湖泊。这些湖泊是在地壳运动时,山体剧烈抬升隆起,海水迅速退去的过程中遗留下来的,它散落在海拔3600米到5000米,方圆3287平方公里的乱石间。这些海子碧蓝深邃而神秘。站在海子山上极目远眺,是旷古、辽远、寂静、荒凉、恒久的感觉。正当我以为走进了一个死寂的无生命的世界时,却发现在湖边、水上、石缝里不时露出翠绿的小草、斑斓的野花,它们在寒冷的风中摇曳着。这是一种热烈挣扎的生命,这种生命是凄美的、悲壮的,这种美令人惊心动魄,且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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