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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缘

新浪网网友 yodel05260460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9月29日 15:25 新浪生活

　　因为职业的习惯，平时总喜欢观察人，但一般情况绝少轻易与人搭讪。观察别人是一种快乐。同事说我的眼睛很是毒辣，自己也自认为看人很准。初秋的一次的旅行就出乎意料。

　　在一个小镇上，我坐在一个快要开的依维柯里回省城，车子发动时，上来一个清瘦的中年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二胡盒，此时他将座位上的旅行包放进位子底下，无声地在我身边坐下来，看样子这包是他原先放在这里的，是为了先占着一个座位，上车后售票员提醒说可以将这个二胡放在上面，省得占位子，中年人说我搁在胸前不碍事。看来这个二胡比他的包还重要，一定是靠它维持生活的。这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在学校做教员，常常看见象这么年纪的人带着子女到老师家上课学琴，小孩往往空着手，而琴多半是大人背着。他一坐定，我小心便轻声地问道：

　　“送女儿上大学呢还是自己拉”？照他的年龄，子女上大学也是应该的。

　　“自己拉”。他显然在应付我。

　　“你是江西人”？我惊异地问，在外面，很少发现还有五十几岁的人还在拉二胡。除非是买艺。

　　“不，我不是本地人”。

　　“来江西出差”？我追问道。

　　“不，看我母亲”。话刚说完车子开动了，我才发现车下有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搀扶着一个近八旬的老妇人在目送他。车子转弯绕过车站出口，我发现坐在我身边的他已泪流满面，侧面，我注视着他两边鬓发的银丝，倚着他的琴盒将头深埋在里面一直抽泣着。车子从另一个方向又绕回门口时，他在寻找那两个人的身影，我下意识的也在找，汽车加快了速度，一会儿，车站被我们坐的依维柯甩到后头，没有再见到那两个人影。我不由地怜悯他起来：他是哪儿人？这把二胡看得怎么这样重？有没有生活来源？大概下岗了抑或是在此地买艺为生，会拉几首“十五的月亮”之类？或许再也见不到他母亲了？一连串的疑问驱使我很想知道他的全部，但他泪水未干。

　　依维柯很快就进了入平坦的国道。速度就更快了。

　　这时，他用短袖擦去泪水，情绪显然稳定了一些。

　　“看样子你母亲七十多了吧”？我趁机引出话题。他看着窗外没有说话，但向我伸手做了个手势。“八十五了”？我惊讶地说道，“身体很健旺呢”！他点点头。我为找到话题的突破口而得意，我继续试探问：“你家在哪里”？

　　“湖北，母亲72年来江西的弟弟家。我隔几年都要来几次”。虽然夹杂着湖北腔，但不容易听出来，不像没有出过远门的人。

　　“你拉什么曲子”？终于踩到了我的兴趣点。

　　“秦腔曲集”。

　　秦腔曲集！怎么这么熟悉？对，《秦桑曲》是我前几年弹的古筝曲，难怪这么熟。我心里说道。小时候曾经拨弄过二胡、笛子之类，对于二胡，当然知道一些名曲《红旗渠水绕太行》、《赛马》、《台湾人民盼解放》之类，后来又晓得阿炳的《二泉映月》和刘天华的《良宵》等等。

　　“这是我今年学的曲子，去年我拉《良宵》和《空山鸟语》，但都难达到刘天华的那种静的感觉。哎，要想拉好它，确实不容易呀”。他非常认真，完全不象对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我小心将自己隐藏起来。

　　“来几天了？还带一把二胡回去”？我真不可思议，打老远地带这么个玩意儿，盒子破得用白塑料绳子扎着，看来已有些年头了。

　　“这是从湖北带来的，是随身带的”。他并无什么，觉得很正常。

　　“每天练琴”？我用眼睛偷看他的手，手指修长，左手的中指已有老茧，虎口之间也显得粗糙，看来他确实每天都练琴。

　　“每天基本上保持两个小时，二十几年没有断过，我二十几岁才学琴”。话里流露出一些遗憾。“这次是让我母亲和弟弟听听我的曲子”。他对着飞驰的窗外说。

　　他的母亲，一个八十多岁的妇人，这让我想起刚刚与儿子告别的那个老太太，头发零乱，步履艰难，一只眼睛流露出依依不舍，而另一只眼睛丝毫无神，犹如一只“义眼”，我的老母亲也就是由于老年青光眼而摘除，成了一个义眼。我想大概如此，扶着老人的弟弟也有四十几岁，皱皱的白长袖搭拉着下来，着一双拖鞋，形象与小镇上看到的小贩之类没有什么区别。大老远的让母亲听他的曲子？都什么年代了，电视、广播普及的今天竟然还有人如此这样迷恋民乐？不可思议的同时，我增加了几分敬意，如今满世界的物欲横流，物质的利益被众人挣抢。莫非此人是“大款”？但绝对看不出任何痕迹。

　　“是吗，那真不容易，你在哪里做事”？我怕触动他的情绪而尴尬。所以一直没问他的工作单位。

　　“在E市市委办”。他平静地回答。我费了好大劲才没有让他看出我的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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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缘新浪网网友 yodel05260460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9月29日 15:25 新浪生活　　因为职业的习惯，平时总喜欢观察人，但一般情况绝少轻易与人搭讪。观察别人是一种快乐。同事说我的眼睛很是毒辣，自己也自认为看人很准。初秋的一次的旅行就出乎意料。　　在一个小镇上，我坐在一个快要开的依维柯里回省城，车子发动时，上来一个清瘦的中年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二胡盒，此时他将座位上的旅行包放进位子底下，无声地在我身边坐下来，看样子这包是他原先放在这里的，是为了先占着一个座位，上车后售票员提醒说可以将这个二胡放在上面，省得占位子，中年人说我搁在胸前不碍事。看来这个二胡比他的包还重要，一定是靠它维持生活的。这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在学校做教员，常常看见象这么年纪的人带着子女到老师家上课学琴，小孩往往空着手，而琴多半是大人背着。他一坐定，我小心便轻声地问道：　　“送女儿上大学呢还是自己拉”？照他的年龄，子女上大学也是应该的。　　“自己拉”。他显然在应付我。　　“你是江西人”？我惊异地问，在外面，很少发现还有五十几岁的人还在拉二胡。除非是买艺。　　“不，我不是本地人”。　　“来江西出差”？我追问道。　　“不，看我母亲”。话刚说完车子开动了，我才发现车下有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搀扶着一个近八旬的老妇人在目送他。车子转弯绕过车站出口，我发现坐在我身边的他已泪流满面，侧面，我注视着他两边鬓发的银丝，倚着他的琴盒将头深埋在里面一直抽泣着。车子从另一个方向又绕回门口时，他在寻找那两个人的身影，我下意识的也在找，汽车加快了速度，一会儿，车站被我们坐的依维柯甩到后头，没有再见到那两个人影。我不由地怜悯他起来：他是哪儿人？这把二胡看得怎么这样重？有没有生活来源？大概下岗了抑或是在此地买艺为生，会拉几首“十五的月亮”之类？或许再也见不到他母亲了？一连串的疑问驱使我很想知道他的全部，但他泪水未干。　　依维柯很快就进了入平坦的国道。速度就更快了。　　这时，他用短袖擦去泪水，情绪显然稳定了一些。　　“看样子你母亲七十多了吧”？我趁机引出话题。他看着窗外没有说话，但向我伸手做了个手势。“八十五了”？我惊讶地说道，“身体很健旺呢”！他点点头。我为找到话题的突破口而得意，我继续试探问：“你家在哪里”？　　“湖北，母亲72年来江西的弟弟家。我隔几年都要来几次”。虽然夹杂着湖北腔，但不容易听出来，不像没有出过远门的人。　　“你拉什么曲子”？终于踩到了我的兴趣点。　　“秦腔曲集”。　　秦腔曲集！怎么这么熟悉？对，《秦桑曲》是我前几年弹的古筝曲，难怪这么熟。我心里说道。小时候曾经拨弄过二胡、笛子之类，对于二胡，当然知道一些名曲《红旗渠水绕太行》、《赛马》、《台湾人民盼解放》之类，后来又晓得阿炳的《二泉映月》和刘天华的《良宵》等等。　　“这是我今年学的曲子，去年我拉《良宵》和《空山鸟语》，但都难达到刘天华的那种静的感觉。哎，要想拉好它，确实不容易呀”。他非常认真，完全不象对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我小心将自己隐藏起来。　　“来几天了？还带一把二胡回去”？我真不可思议，打老远地带这么个玩意儿，盒子破得用白塑料绳子扎着，看来已有些年头了。　　“这是从湖北带来的，是随身带的”。他并无什么，觉得很正常。　　“每天练琴”？我用眼睛偷看他的手，手指修长，左手的中指已有老茧，虎口之间也显得粗糙，看来他确实每天都练琴。　　“每天基本上保持两个小时，二十几年没有断过，我二十几岁才学琴”。话里流露出一些遗憾。“这次是让我母亲和弟弟听听我的曲子”。他对着飞驰的窗外说。　　他的母亲，一个八十多岁的妇人，这让我想起刚刚与儿子告别的那个老太太，头发零乱，步履艰难，一只眼睛流露出依依不舍，而另一只眼睛丝毫无神，犹如一只“义眼”，我的老母亲也就是由于老年青光眼而摘除，成了一个义眼。我想大概如此，扶着老人的弟弟也有四十几岁，皱皱的白长袖搭拉着下来，着一双拖鞋，形象与小镇上看到的小贩之类没有什么区别。大老远的让母亲听他的曲子？都什么年代了，电视、广播普及的今天竟然还有人如此这样迷恋民乐？不可思议的同时，我增加了几分敬意，如今满世界的物欲横流，物质的利益被众人挣抢。莫非此人是“大款”？但绝对看不出任何痕迹。　　“是吗，那真不容易，你在哪里做事”？我怕触动他的情绪而尴尬。所以一直没问他的工作单位。　　“在E市市委办”。他平静地回答。我费了好大劲才没有让他看出我的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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