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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网友 黄安妮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11月4日 10:50 新浪生活 下海记二 晚上六点钟,在金山车客渡码头,我们登上了“通达一号”----一条往返于金山和舟山西码头的渡轮,轮船将在 缀满星星的夜空和黑暗温暖,深不可测的海面上航行四小时。海风中饱含着暖湿新鲜的气流,我们站在前甲板上吹风,不多一 会儿,头发就湿了,衣襟也潮了,好想能象鱼儿似的光光地在这暖暖的海里游啊游,唱啊唱,一时间心潮澎湃,这就是所谓的 “在路上”,这就是我自由自在的生活,这就是触手可即的幸福,当我意识到此时头脑中的全部幸福还无法实现时,就有点受 不住了,回到了舱房,那里有周润发和王晶。 在西码头我们星夜兼程地又登上了开往岱山的轮渡,舟山本岛的四周的这些个岛屿在我的童话王国中都是一座座桃花 岛,我们乘坐的都是黄药师轮船公司的漂亮的大船。药师曾经天天念着元稹的《谴悲怀》----“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 是几多时。......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糊了大纸船,想要和爱妻 一起藏身于东海,后来被我苦苦劝住,我说女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爹爹怎忍心撒手而去?药师这才回心转意,做起了渡船 的生意。靖哥哥与我在岛上捕鱼织网,和爹爹读书下棋,跟老顽童练双手互搏,看云卷云舒,潮气潮落......,夕阳西 下的时候,众人聚在一起,尝着我做的葱爆鲜虾,雪菜鱼羹,年糕酱蟹,一口黄酒下肚,好不快活。等我的黄粱一梦醒时,已 是子夜时分,船靠岱山。 找到旅馆住下,一夜无话。 下海记三 十月二日登摩星山。山下一亭称此山为摩心山,山顶上的梁柱庙堂都刻着摩星山,意思是高可登天摩星。山并不高, 顶上有和尚庙也有尼姑庵,我觉得这样很不错,阴阳调和呗。从香炉上镌刻的施主的善款可知,祖籍岱山的海外漂泊客对于故 乡的出手阔绰。有意思的是庙宇正殿的四大金刚和弥勒佛还未上漆,原木的色彩,透着阵阵的木香。如此熟悉之物的全新面目 引得我们驻足观望,我问雕刻这样一座金刚费银几何,一旁的木匠答曰:十万。穿过大殿我回头看看占满大半个山头的红楼黄 墙,忽然看到了山头另一边的一栋青灰色的三层带飞檐的石屋,掩映在绿木从中,那是一种我更欣赏的朴素的美。下山的路我 们先是走了一段,穿过茶园,又回到大路上,飞鸟和鸟巢,海浪和船帆,岩壁和山泉,带保护色的枯黄色青蛙,我们就这样东 看看西看看,叽叽喳喳很兴奋,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是,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呢?我现在一句都记不得了。直到一片乌云飘过 山头,山雨欲来,我们才六人挤一部车,赶到热闹的市里吃饭,那顿饭的海蜇皮和黄泥螺,新鲜爽口,堪称至味。 十月三日,搭岱山到沈家门的渡轮,赶赴朱家尖。轮渡上美滋滋的酣睡被一阵阵高分贝的吵骂声惊醒。掐架的双方是 一对北方恋人和两个本地渔妇,为了一个位子。其实,整个过程就是那个小伙子在单骂,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不堪入耳,汹 涌不止的京骂呢。我可怜的耳朵的贞操,就这样毁于一旦了。我的拳头已经握紧,心想你再猖狂五分钟,我就要跳出来主持公 道。这小子肌肉隆起的胳膊真吓人,不过,我们之间的火拚并没有发生,他在我的忍耐的限度内,及时收声了。或者说,我的 义无反顾的凛然正气只存在于脑中,我是个懦夫。 过了新建好的跨海大桥,我们终于到了人潮涌动的朱家尖,夜宿海滩边的渔民家中。我们赶上了舟山第一届国际沙雕 节,正如我事先所预言的----风光不错,人光更不错。 下海记四 也许你不会相信,这辈子我还没见过沙滩,更不用说沙雕了。九岁的时候和家人一起去宝山那里的海滨游泳,那里有 海,有高高的石堤,有嵌着小贝壳的泥滩,可是没有细细的沙滩,让我大为失望。只记得从海边回来后,我和弟弟两个都晒成 了小乌贼,各自撕着手臂上,鼻尖上的蜕皮,觉得很有趣。那张海边的全家福上,爸爸妈妈年轻快乐,我和弟弟笨乖笨乖的。 在我心里,真正的沙滩应该象澎湖湾那样: 晚风清拂澎湖湾 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缀斜阳 只是一片海蓝蓝 坐在门前的矮墙上 一遍遍怀想 也是黄昏的沙滩上 有着脚印两对半 ...... 澎湖湾 澎湖湾 外婆的澎湖湾 有我许多的 童年幻想 阳光 沙滩 海浪 仙人掌 还有一位 老船长 等小女孩长大了,读了一两车书,经历很多事情,明白了人生在捧腹大笑之余还有悲苦和辛酸,开始欣赏别人这样描 述海滩----夏威夷瓦胡岛东北面的“草帽山”海滩----太平洋的水,在这儿环城一汪海湾。太平洋的云,在这儿聚拢 来休息,..............一平如镜的水,就这样铺展开来,直到你脚边的沙滩,......当我渐渐走到它 中间,与它融为一体时,我记起了那令人神往的诗句:“那天夜里,我见到了永恒,它象一轮广大无垠的光环......在 大海旁边,我感受到必死的生命(mortal life )的叹息。 当然,象大多数努力装的有文化的人一样,我也读过朗费罗的诗《THE BRIDGE》---- how often,oh how often, in the days that had gone by, I had stood on that bridge at midnight and gazed on that wave and sky! how often,oh how often, I had wished that the ebbing tide would bear me away on its bostom over the ocean wild and wild! for my heart was hot and restless, and my life was full of care, and the burden laid upon me seemed greater than I could bear But now it has fallen from me It is buried in the sea; and only the sorrow of others throw its shadow over me 跟那么蓝一样,我也只是想说,我对海这种东西是有充分文化准备的。然而,当我的赤脚丫踏在柔软细洁的沙滩上, 当我把自己埋进沙坑里,当白色的浪花就在我的指尖流过,咸涩的海水温柔有力,又无限宠爱地把我托起,我几乎快乐的蒸发 掉了,骨头和血液,肌肤和头发都没有了重量,只剩下一双懒洋洋的,无所事事的,渴望睡眠的眼睛。 下海记五 如若不是看到了山间的寺庙,我差不多都忘了舟山列岛原本都是,海天佛国。白天我们游泳,沙滩排球,沙滩足球, 沙浴,沙雕,过足了瘾。日头偏西,我们散着步,沿着渔村旁的小道上山,准备去看七星寺。小道上上下下的坡度很大,越是 向山里走,景色越是秀美。被翠色浮萍盖满的池塘上时有白鸟飞过,只等着莫奈的画笔来添几朵睡莲。不远处的山坳坳里有一 处清水潭,潭边的垂柳,摆动着腰肢,顾影自怜。潭边的捣衣人和水中的鸭子,相看不厌。路过了和尚们的宿舍,就看到了一 个小庙孤零零地摆在你的面前,庙前有一小拱桥,我们就一溜坐在桥栏杆上歇息。山外面的海滩,嬉戏的孩子都看得到一点点 ,山里头云淡淡的很从容,草长过膝,草丛中缀满了白色和紫色的不知名的小花,已经快六点了,天光也不见暗下来,好一个 安静的所在。 当时,我觉得那个小庙以及左右两边的宿舍,好像是旧式的学堂。更加准确地说,我想到了白马湖边的春晖中学,想 到了在那里教书的丰子恺,李叔同,朱自清......这样的山水间的生活,一定是先生们所喜欢的。据说,丰先生在白马 湖教音乐课的时候,就曾把学生带到野外上课,青山依旧,碧水依旧,但曾经用piano伴奏过混声四部合唱,曾经弹过B eethoven的Sonata,曾经用胡琴和过《渔光曲》的超脱幽默的先生却已远去,只留下丝丝缕缕的余音,活泼在 这山水之间......。如果此时让我许个愿,定是要在先生们的课堂上做个中学生,侍茶扫地,勤于值日,聆听智慧。 正当我想得美滋滋的时候,走出来了一位身穿杏黄色袈裟的和尚,眉目生得到也周正,面色红润,脑门特亮,小腹微 凸,下盘稳健。他,可是个妙人。听他的意思,是本寺的高僧,对我们这几个远来之客热情备至,还从供桌上拿了两个梨给我 们吃,见我们疑惑,说供了一天的梨可以吃了,又说,这是山里人自己种的,汁水特多。(真的很甜) 不多时,高僧从屋里拿出个蓝颜色的塑料高脚杯子,里面盛着清水,他指着清水说,你们可别小看了这水,这可是山 里的泉水!他的手向山里一指,诺----,我们的眼睛齐刷刷的向他指的方向看去,“你们不知道吧,这山可都是空的,里 面起码可以驻扎一个团的兵力。他们在里面,一呆可以呆一个多月,粮食有储备,水嘛就喝山泉水。我从他们的水管悄悄地接 了个皮管子,我们庙里就泉水不止了。”高僧得意地介绍时,我盯着他的脸,居然毫无愧色! 也许是因为我们听得津津有味,高僧越说越来劲儿。他讲自己出家前在县里文工团呆过,张嘴能唱,抬腿能跳。还拍 过武打片,我说师傅您练两招,我们也学着点。只见师傅神色鄙夷地一笑,说,练练?我只要在你身上一摸,你就得趴下。吓 得我赶忙作敬佩状,朋友们大笑。又过了一会儿,高僧到水池边打开了喇叭,顿时山谷里响起了佛乐声,调子很容易跟上。高 僧已经摇着头唱了起来“千里观世音,救世慈悲心......”我们也跟着哼哼,一边还晃悠着身体。高僧越发地得意了。 我现在还能想起他,而且,印象很鲜明,终有一天,这个人物的形象会出现在我的小说里。 下海记六 从七星寺下来,我们到张灯结彩的排档吃晚饭。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我又点了几只舟山国际沙雕节的吉祥物——— —脂香四溢,让人口水直流的梭子蟹“阿德哥”。(阿德哥是本地捕鱼小伙最常用的名字)这里的梭子蟹的的确确要比平时吃 的,要来的鲜香肥嫩,我一口气就吃了两只吉祥物!不论是和上面粉,用清油炸,再加葱姜黄酒酱汁,大火爆炒起锅;还是比 较传统的隔水清蒸,蘸醋并佐以加了白糖,酱丝的温热绍兴女儿红食之,都是我的最爱。哎呀呀,不能再说了,深更半夜的, 这不是明摆着害人害己吗?! 饭后,我们看看辰光还早,就买了只巨大的柚子,几斤葡萄,啤酒可乐若干,找了一个看得见海岸,繁星,渔火和街 灯的山坡,就地坐下,吹吹风说说话,让人颇为不解的是,在那样闲适而又毫不拘束的氛围里我们倒是谈起了个人的工作,由 于现代化的工作细分,我们对于各自的工作多少都觉得好奇。 聊着聊着,忽感内急,就到附近的一户人家方便,主人非常客气,所以我就坐下来和她拉起了家常。她大概有四十出 头的样子落落大方,很瘦,象所有海边的人一样,露出来的脸和手臂都被晒的黑亮黑亮的。在我所见到的浙江人里头有两种女 性的面貌,一种是南人北相,据说是古时候北边发配来的废民,通常高大匀称;另一种则相当的清秀含蓄,眉目都都不太张扬 ,人也长得“小节节”的。女主人自然属于后者。 和我说话的当口儿,她的手没有停止过编织蟹网。一种富有韧劲,细细的透明丝铺开在水泥地上,她手持一把锋利的 竹刀和一束墨绿色线,飞快而又熟练地先将透明丝拨出五缕,用绿线匝紧,用竹刀的背面勾线打结,再用刀割断绿线,如此反 复。女主人解释道,这种网是专门用来捕虾和蟹的,它们的腿脚一旦勾住线就完蛋了。女主人自己算了算,织一张网得五缕五 缕地分一百次,每二十张网可卖得十块钱。女主人说自己并不是村里织地最快的,人家十分钟就能织好一张网呢!她又讲,儿 子在镇海的高中念书,女儿就在村里的中学读初一,她自己白天在村里的库房当管理员,下了班就在院子里种些辣椒,玉米, 青菜和扁豆,晚饭后就可以坐在院子里织网了。讲述所有这些的时候,她的口气都是那样的平静。我觉得自己仿佛化成了两个 人。其一人做远来的客,体验着大海边渔民家中每日的生活。另一个人呢,远远地站了出来,从旁观察着一幕烟火中的世间相 。 回到我们住的地方,已经很晚了,两个男生怕我走丢了,都出去找我了,灯火很暗,寂静之中没由来的,忽然想到许 地山先生写的《债》————丈夫:“我见到许多贫乏人,愁苦人,就如同欠了他们无量数的债一般。我有好的衣食,总想先 偿还他们。”“你说得太玄了!”她说过这话,停了半晌才接着点头说:“很好,这才是读书人‘先天下之忧而忧’的精神。. .....然而,你要什么时候才还得清呢?......我想,你还是做一个小小的债主吧。说到足具生活,也是没有涯岸 的:我们今日所谓足具,焉知不是明日的缺陷?你多念一点书就知道生命就是缺陷的苗圃,是烦恼的秧田。......还是 顺着境遇做人去吧。” 我整理着衣服,一时间无所事事,鼻子发酸,眼睛竟有些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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