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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东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7月28日 11:46 解放日报 崔永元经常被认为是聪明绝顶、特能逗乐、口若悬河的那种主持人。可谁知道,崔永元的本事是善于倾听别人说 话,而不是他自己特别能说会道;谁又能知道,当他走向实录现场时,腿肚子经常会紧张得打战。 饱受长期失眠之苦 何:早听说你长期失眠,是从小就有还是后来添的毛病? 崔:5岁以前不记事,根本不知道。反正我妈说我从小就挺难侍候。现在我自己也有了女儿,她才两岁睡觉就困难, 最晚一次夜里两点才睡着。我猜自己小时候睡眠质量也肯定不高,但真正感觉失眠痛苦是在高中,晚上睡不了觉,胡思乱想, 这种痛苦一直持续到现在,从没间断过。 何:眼下情况是加重还是减轻了? 崔:越来越重。一直都吃安眠药,1点睡觉,凌晨5点就醒。比如今天早上一睁眼,赶紧看表是7点半,心里就特高 兴,时间居然延长了。 何:我发现有许多当丈夫的喜欢看《实话实说》,都是先通过妻子介绍而“引进”的,怎么会有那么多女性喜欢你? 崔:可能现在真正合适女性看的节目太少吧,比如说温和平静一点,不那么闹心的。好多节目,什么娱乐、竞赛全都 一个路子,怎么闹腾怎么来。我就看不了这类节目,心脏受不了。而像《实话实说》肯定就不是那么凶悍激烈,还比较安静平 和,这大概是女观众喜欢看的原因之一吧。 何:很多女人欣赏你,还有人拿你当例子说:男人并不一定长得多好看,可一定要有魅力、有幽默感。 崔:其实我一直自认为还不至于长得那么惨,还得说我是那种长得又经看、还有幽默感的男士,总之是基本全面完美 那种。反正这都是我爱人说的。 何:可我爱人就觉得你长得挺惨,但她还是坚持看你主持节目。 崔:你爱人觉得我挺惨,那很正常。她要真觉得我好看那就不对了。(笑) 功夫在于听 何:你不止一次表明,你脑子并不机灵,根本就不太能说,你是否觉得在你和观众之间存在着某种误会? 崔:(有点急)你可以去问大夫,一个长期失眠者脑子能特别好使、嘴巴能言善辩吗?根本就没有一点可能性(敲敲 自己脑袋)。我一直觉得好多人并没看准,以前的同学就很少有人这么夸我,当主持人后,陌生人才这么夸我。 何:那么你是靠什么本事,才和成千上万观众交流融合得那么好呢? 崔:说我和观众融合得好,有多少成熟女性喜欢我,现在听着倒是挺欣慰,可我感觉并不是那么回事。我以后会找些 来信给你看,全是批评、反对甚至谩骂的,从我干主持人头一天开始,一直就没断过。这也是让我感觉压力特大的一件事。我 这人从小责任心就不能说是特强,凡遇上什么事,只要有别人在前面撑着,我愿意躲在后面自己舒服着。但现在我主持《实话 实说》,是代表一个集体去抛头露面,别人说我不行就是说 这个节目不行。这也是造成我失眠的原因之一。前天还有位观众给我来信,大意就是叫我别强撑着,该下来了,急流 勇退也算是条汉子! 从小神经就紧张 何:你不经意间总流露出对弱势群体的悲悯,你幼年是不是受过什么心灵创伤? 崔:我的整个童年还是挺快乐的。那时是无意识地推行着素质教育,学业并没对我造成多大压力。当时我身体很弱, 经常生病住院,加上我上的是郊区农村小学,一年里就有4个假期,满堂灌功课的时候很少,所以学习上很轻松就能过得去。 当时惟一的压力就是怎么和农村同学相处。我原本是部队大院里的孩子,因为部队迁移才靠近了农村。农村同学身体特别强壮 ,十几个大院的孩子都打不过农村4个孩子,只有挨揍的份 儿。这种欺负在当时足以让我心灵扭曲了。 何:有人认为你主持节目又自然又轻松,你怎么认为? 崔:一上台我就紧张,有时还没进演播室,心就“咚咚”跳。到现场看黑压压一片人,两条腿就开始抖。有人说压力 大会产生变形,其实是客气了,应当说变态才对。 这些毛病也不是后添的,从小就落下了。我小时候睡不好觉,在床上来回翻身,只要我妈说一句“别乱折腾了”,我 就不敢乱翻身,就那么一条线僵着,没多大工夫半个身就全麻了。这种紧张若不摊到身上,永远也体会不到。所以我现在一听 说、一见到个别老师折腾学生,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觉得心理发育正常比学历高更重要。 何:我猜想,在内心深处你很可能是一个非常古典、甚至带有保守倾向的人? 崔:是有那么一点。给你举个例子。我们每次录像前要商量音乐的选定,但我说的曲子乐队的小伙子愣没听说过,才 差几岁他们就不知道了。可他们说的曲子我也不知道。这一下就显出我的保守来了。别说我很“古典”,那是个很高级的词儿 ,咱配不上。 何:有没有让你觉得尴尬的事? 崔:好多呢!比如有时去大饭店参加活动,搭着别人的高级轿车开到门口,那门童赶紧过来把手搭在门檐上,我对这 非常不习惯。我现在坐出租车,一到哪个宾馆门口,就抢着自己打开门,一步迈下去。我真怕让那套服务给弄顺了,以后到哪 儿见谁都大摇大摆趾高气扬的,我感觉活成那样其实并不轻松。 还有一件事,我最怕朋友托我主持婚礼,人家请我都觉着我“能说”,脑瓜“机灵”,其实在那种场合,我是最笨最 拙的,中国人的礼数和规矩那么繁杂,我一窍不通,一句话说打岔就把人家喜事全搅和了。 破不了万卷书但可以和万人谈 何:你曾说过人不仅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且还要和万人谈,那么你在和老百姓的交谈中获得了什么样的启发? 崔:启发太多了。我做过一期叫《结婚的钱谁来出》的节目,录节目之前去看了一个农村大妈给孩子盖的大瓦房,当 时还拍下来了。到现场为了抖开这个“包袱”,我就耍小聪明问:“大嫂,您那五间大瓦房是什么样啊?”大嫂马上把我给噎 回来了:“你不是已经去过了吗,你还在里面住了两天呢!”现场观众“哇”一下全乐了,当时我真挺尴尬的,可后来品品这 件事,觉得有味道。你看老百姓说话就这么直来直去,不藏着掖 着也不装蒜。 何:你骨子里是个很温情的男人吗? 崔:是。刚才我还跟人聊我女儿呢。我对他说,我是从心里疼女儿,可她现在哮喘,我得赶紧带她去求医问药。我宁 可辞了《实话实说》,也得先治好女儿的病。如果录像之前我女儿又喘上了,那我肯定是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去和别人谈话 。 何:除了个性脆弱,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弱点? 崔:背不下来东西,这可能跟失眠有关系。只要让我背东西,神经马上就紧张。比如像数字类的东西,平常到现场, 只要我手里拿着纸,那上面肯定就是数字。这事都快成笑话了。 何:你有没有沾染过什么坏毛病? 崔:我骨子里有点自由散慢,对领导也不够逐科、处、局级而尊重。还有,我过去单位的某个小领导,平时经常孜孜 不倦教我要好好做人,让我非常感动。可有一次单位发钱,他当面哗哗点一遍,看我一眼,然后又哗哗点一遍,再由上而下看 我一眼,最后把钱甩给我,就像恩赐给我一样。我当时心想:这钱又不是你赏给我的,是国家发给我们每个人的,你凭什么摆 一副施舍谁的样子!要问我沾上了什么坏东西,这就算是。我这个人有时就这么别扭,让好多人都挺头痛的。 还有一阵我以撒谎为美德。因我不愿意上那种班,8点钟准时到单位,又什么正经事都没有,实在很没意思。所以我 特别腻歪去单位,加上睡不好觉经常迟到,领导就老批评我,那我总得找个借口吧,因此就经常撒谎。那时我已经到了这个境 界:把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后来很长时间都因为这些事,心里特别难受、自责。到《实话实说》之后,我对社会的认识比以 前深刻多了,觉得好人要比原来想像的多得多。 害怕“内存”被掏空 何:你以现在这种节奏做《实话实说》,就不怕自己的“内存”被掏空吗? 崔:大概是《实话实说》开播一年左右,中央台新闻评论部出了本书,让各位主持人一起去上海签字售书,签字那天 有杨澜、曹可凡、袁鸣,她们那边人挤得水泄不通,就我这边特别冷清,弄得出版社都替我尴尬,正闲着,就有一位教授趴在 柜台上和我聊起天来。他冷眼瞅了瞅我就说:“才这么年轻,你就敢出来签名售书?”弄得我当时都没话说了。 完了以后,我在门外碰见杨澜,和她边走边聊,我说:“谈话节目太耗精力,做半年可能就全掏空了。”杨澜听了把 眼睛瞪得老大:“你半年?我两期就空了!”她那句话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深。我倒不至于两期节目就全空了,但确实很快就 撑不住了。现在策划人跟我合作特别费劲,经常都是我往屋里一坐,大伙儿就围过来给我上课,书给我看,材料给我翻,打开 电脑让我自己研究。可后来我还是觉得干不下去,心里沮丧极了。 就在这时,作家麦天枢跟我说了那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还要“与上万人谈”的话,我觉得他绝对是鼓励别人的 高手。前两天他又来了,我说我现在特苦恼,外边的人老说《实话实说》越来越婆婆妈妈、鸡零狗碎。可麦天枢说:你现在这 才叫真正的谈话节目,再过50年、100年的,腐败没了,战争也没了,那时再说反腐、反战的话题还有多少人会看?可婆 婆妈妈、鸡零狗碎,只要人类存在一天,就永远少不了,那时 候你们这台节目才叫真正的“焦点”访谈。我一听挺开窍。所以甭管别人怎么说,我又干得挺有劲了。 何:不少人认为,《实话实说》质量正在下降,你同意不同意这种看法? 崔:完全同意。而且我觉得一直在下降,问题出在哪儿呢?我有时候也换个角度去想这件事。以前我们是想做好一台 节目,现在我们是想找到一种交谈方式,让我和谈话对象真正完成一种心灵的沟通。我觉得这是一种境界的变化。在一种渐变 过程中,观众有埋怨很正常。我现在就怕说着说着游戏感和油里油气都冒出来了,最后大家都跟着演起说话来了,那才是最让 人痛苦的结果,和我们要追求的目标完全背道而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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