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跑得太急，还是跑得太狠？我可怜的老吉普，终于在我的暴虐下“ 病倒”，缸垫疵了，火花塞糊了，两个汽缸干脆不工作，一路上咳嗽带喘， 十分艰难地跑完了全程。

　　“快走沙子慢走水”，是沙漠中开车的要点，吉普车挂上四轮驱动， 在沙海中滑行。在冲沙丘时，汽车性能的好坏暴露无疑，六缸切诺基最棒， 四缸车则逊色很多，85马力的陆迪也凑合了，而只有75马力的2020S干脆 就上不去。

　　开车的最高境界，莫若为了玩儿车而开车。金秋时节，在北京蜂鸟俱 乐部杨俊、张亚军的招呼下，一群酷爱驾车的仁人志士聚合一堂，准备翻 越崇山峻岭，穿过莽莽草原，驾驭着自己的“战车”，去体验一番开车的 “最高境界”。出发那天是10月17日，清晨，伙伴们在晨曦之中做着临行 前的最后准备。十辆北京吉普（有切诺基、陆迪，也有2020S）一字排开， 引擎轰鸣，箭在弦上，只待击发。

　　随着头车一声长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车队，在朝霞的映照下威风凛 凛地奔出都市，向着晨雾迷漫的远山冲去。我们的车队，经顺义、密云直 奔古北口。时届中秋，天高云淡，候鸟南迁，红叶如血，松柏苍郁，路转 峰回之间，如画般的风光扑入眼帘。我们出古北口，经承德、隆化，顺伊 逊河北上，到达围场，再翻越大兴安岭最西端的七老图山，抵达宿营地塞 罕坝。

　　同车伙伴是北京一家著名报社的记者，因为我们是同一学校毕业的， 又是同一师承，所以彼此以师兄妹相称。师妹人很精干，但嗜睡，上车便 着。车队夜翻七老图山时，我的吉普车篷的前拉杆被颠坏，行进中无法维 修，只能用手拉着前横梁，一只手掌握方向盘。山路迂回颠簸，一时险象 环生，偏偏小师妹此时醒来，看着满天星斗问个不停，着实令我手忙脚乱。 到达住地吐力根河畔的红山军马场时，已经很晚，绚烂的夜空中群星闪烁， 巨大的天鹅星座横亘在银河之上。

　　第二天早餐后，车队离开红山军马场，驰向草原深处。草原上起伏的 丘陵在天边勾勒出美丽的曲线。头车一时兴起，带领大家向山峦冲去。沿 着缓缓的曲线，吉普车在山脊上鱼贯而行，远远望去，犹如漂浮在浪上的 小舟。

　　这一带被称做乌兰布通。乌兰布通的蒙语意思就是“红山”，因为在 草原的中心有一座赭红色的岩石山，嶙峋而狰狞，与四周平静恬淡的草原 风光极不协调。1690年9月3日，也是这样一个平静的早晨，这里曾发生过 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如今，噩梦早已过去，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静得你几乎能听见天空中白云飘动的声音。

　　下午，车队沿着多伦至克什克腾的老官道，经一棵树（当地人称，方 圆数百里，只此处有一棵老松树。实地考察，确实如此。真怪！）、狐仙 堂、上易家河、桦木沟，翻阎王鼻子，过西拉木伦河，到达克什克腾。此 路极为艰险，称其为路，只不过是千百年来人行马走，在山野之间留下的 一道痕迹而已。汽车时而腾起于巨石之上，时而深陷于黄沙之中，把越野 车的性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出了克什克腾，向西行驶，车队进入了辽阔无边的大草原，一派“天 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风光。在这无垠的牧场上没有路，你 可以驾车尽情驰骋，每一个凸起的草甸都是你前行的路标。车队一字展开， 犹如疾风，掠过秋天草原上无尽的枯黄。我索性敞开车篷，天地合一，人 车一体，一边驾车，一边高歌，此情此景，永难忘怀。

　　车队行驶到骆驼山前，突然，在连天的枯黄之中出现了一片湛蓝，据 向导讲，那就是著名的草原湖泊“达来诺尔”。达来诺尔静静地躺在茫茫 草原之中，像一条被遗忘的蓝色丝巾，秋风扫过，湖面荡起涟漪，清澈的 湖水拍击着由冷凝了的火山岩浆构成的湖岸，大湖深处成群的白天鹅、斑 头鸭、鸿雁在水中尽情嬉戏。湖坡的牧场上，褐色的是牛群，白色的是羊 群，而灰黑色的则是白云的阴影。

　　当晚，车队到达锡盟的首府——锡林浩特。锡林浩特又称阿巴哈那尔， 但老一辈的人仍然习惯地将其称之为贝子庙。

　　从锡林浩特再向西，经贝克利牧场，我们直抵苏尼特右旗。是跑得太 急，还是跑得太狠？我可怜的老吉普，终于在我的暴虐下“病倒”，缸垫 疵了，火花塞糊了，两个汽缸干脆不工作，一路上咳嗽带喘，十分艰难地 跑完了全程。

　　苏尼特右旗，在清晨的寒风中醒来，沿街已经站着不少小贩，有卖羊 头、牛羊肉的，也有卖生羊皮、羊下水的，小贩们缩肩揣袖，等待买主。 因为今天要翻越大青山，我必须把昨晚“病倒”的汽车修好，所以，天一 亮就爬起来去转悠配件。在一扇紧闭的写有“汽配销售”的铁皮门前，我 又喊又砸，许久，终于把商店的主人惊醒，他用力睁着惺忪的睡眼，提着 那条总往下掉的棉毛裤，老大不乐意地把我让进了门。屋里黑呼呼的，朦 朦胧胧之中，可以看见一排排摆满配件的货架。令我大为惊讶的是，随着 我报出配件名称，老板竟然一不开灯，二不寻找，随手一摸，就把我所需 要的配件一一摆在柜台上。为此，我真要对北京吉普的维修方便欢呼了。 买好配件，修好汽车，我又可以跟着车队出发了。

　　我们翻越了大青山，在呼和浩特市的北京吉普维修站稍事修整后，又 开始穿越阴山。

　　三天来，由于我在草原上随意敞开车篷，已经将同车旅伴冻跑。独自 驾车，倍感孤独。此行的组织者杨俊颇有知人之雅，见我孤苦伶仃，当即 决定，派工作人员苏畅小姐伴我同行。大家为苏畅送行并送衣御寒，苏小 姐一步三回首，如赴刑场般地上了我的车。终于有人相伴，一驱寂寞孤独， 令我欣喜万分，对小姐极尽逢迎讨好之能事，一会儿朗诵王昌龄的诗句， 一会儿高歌草原长调，但千万不该的是我竟然不可救药地再一次打开车篷， 结果，可想而知，苏小姐一去不返，直到旅行结束我始终孤身一人。

　　夕阳西下，我们到达阴山深处的著名古刹五当召。这是一大片红白相 间的藏式建筑，沉沉地压在山的阳坡，在落日的辉映下呈现出一派金黄。 由于到达时天色已晚，五当召显得有几分阴森，几分恐怖。

　　匆匆浏览了五当召，赶夜路进入库布齐沙漠。前车过后一片烟尘，汽 车一辆跟着一辆，死死盯住前面若隐若现的尾灯，真有点盲人瞎马、夜半 深池的感觉。

　　库布齐沙漠位于黄河南岸，一向默默无闻，自从一个日本老人远山的 到来，使它变得名闻遐迩。数年来，老人一直勤勤恳恳地在沙漠中一处叫 恩格贝的地方植树，为了绿化自然奋斗着。他的精神感动着我们每一个人。

　　“快走沙子慢走水”，是沙漠中开车的要点，吉普车挂上四轮驱动， 在沙海中滑行。在冲沙丘时，汽车性能的好坏暴露无疑，六缸切诺基最棒， 四缸车则逊色很多，85马力的陆迪也凑合了，而只有75马力的2020S干脆 就上不去。

　　冲出沙漠，车队方向正南，穿过东胜市，经过一段崎岖险峻的山路， 到达伊金霍洛。这里是成吉思汗陵的所在地，风景秀美，有大片的树林、 弯曲的河流以及湛蓝的湖泊。金秋时节，红叶似血，牧草金黄，这一切将 伊金霍洛渲染得如诗如画。据说，当年成吉思汗远征西夏，途经此地，被 眼前的景色所陶醉，竟情不自禁地将手中的马鞭失落在地，并赋诗一首， 大加赞美。1227年，成吉思汗病逝，运送灵柩的牛车行至此地，突然陷入 泥沼，无论人们怎么努力也无法将灵车推出。这时，大家想起成吉思汗生 前曾经吟诵过的诗句，于是，就在这里为大汗建立了“八白室”（衣冠冢 ）。

　　凭吊完成吉思汗陵墓，我们返回东胜市，小住一夜后沿鄂尔多斯峡谷， 跨黄河，经偏关进入长城，夜翻吕梁山，到达忻州。从忻州上高速公路， 经太原、石家庄、保定返回北京。至此，历时九天、行程近四千公里的汽 车之旅圆满结束。此行共28人，长者六十有余，少壮二十出头，车十辆； 一路逢山寻径，遇水涉河，所闻所见，永志难忘。

　　（本文图片均由北京蜂鸟越野车俱乐部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