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麦金利
大川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7月13日 20:00 山野
“真过瘾!”迈克·安哥夫大声叫道。他拥抱着登山伙伴布莱恩·麦金利。两人此
时站在阿拉斯加麦金利山海拔6193米的顶峰上。此时是1997年5月4日的傍晚,他
们已经连续攀爬了9个小时。?
“真痛快,我们胜利了!”麦金利在稀薄清新的空气中兴奋地说。他们站在北美洲
最高山峰之巅,况且这座山峰是与他同名的,即使是零下23℃的寒风也遏制不住他和他的
同伴内心的喜悦。?安哥夫取出无线电话,打给在旧金山市家里的妻子琼丝。?“我们现在
正站在麦金利山的顶峰上!”他说。?
“太好了!”她很高兴地说,“现在你快回家吧!”?
安哥夫请她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麦金利的新婚妻子,她住在圣地亚哥市。他把电话
收好后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下午7点钟,他从云隙里看见太阳仍在南边的天空。下山赶到营
地的路程是910米,他估计大约需要3个小时,天黑以前应该能赶到,因为这里的太阳落
山是很迟的。?麦金利做手势叫安哥夫走在前面,于是安可夫先起步,身后拖着一根长15
米、连接两人身上安全带的红色尼龙登山绳。两小时后,他们抵达迪纳利隘口——麦金利山
南北两峰之间的山口。?两人穿过山口,沿着麦金利山的西侧继续下山。山径斜度和缓,右
边是冰封的陡峭山坡。绑在他们靴底上的尖锐冰爪踩在被风吹成像冰块那样坚实的积雪上,
嘎吱嘎吱作响。要是不小心失足了,他们也许会滑落好几百米才能够停下来。安哥夫紧握住
一支1米长的冰镐的柄,准备随时把镐尖插进雪里去阻止自己的滑倒。?突然安哥夫听到背
后传来一声沙哑的喊叫:“停住!”他转身一看,顿时惊呆了,麦金利正顺着冰坡向下滑去
。安哥夫猝不及防,只感觉到二人之间那根登山绳突然绷紧,随后,便失去平衡,背部撞在
山坡上,身体飞快下滑。安哥夫使劲挥舞冰镐劈向山坡,但坡面上的积雪坚硬如石,镐尖插
不进去。?
安哥夫头向下飞快地滑下山坡,他闭起双眼以抵御扑面而来的寒风,心里想:“大
限到了!我们死定了!”?他的后背砰的一声撞在山坡上。他听到背后的搭扣刮在冰上发出
的吱吱声。然后他眼前发黑,昏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哥夫清醒过来。“我还活着!
”他喜出望外。”我没有死!”?他感到身体在轻微晃动,这才发现自己正横着悬在一个裂
隙里,面向上。在他的下面是浅蓝色的冰,以及漆黑的深壑。?他看见正上方7米左右有阳
光。有只手套在裂隙的边上,这才发觉自己的右手裸露,已经冻僵。最糟的是他发觉冰镐不
见了。?登山绳沿着裂隙的中央往上伸,伸到上主裂隙边缘以外。安哥夫心想:“我还是跟
布莱恩连接着。”他认为他的朋友一定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安哥夫拉着登山绳略微调整了
身体的位置。“布莱恩!你没事吧?”他喊道。他竖耳谛听。什么也没听到。?
安哥夫认为自己可以抓着登山绳慢慢地攀缘上去。但是他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心
想“要是把布莱恩卡住的是块松动的石头,我这样做可能会把他也拉下来。”他借助冰壁的
裂口,先找抓手的地方,再找立脚之点,慢慢向上爬。?
爬到第四步时,他左靴的冰爪脱落,掉到下面的深壑里去了。裸露的右手指头渐渐
变成灰白,冻伤开始了。安哥夫把脚踢进冰壁上的一个小缝,继续往上爬。?20分钟后,
他终于爬上了裂隙的边缘。他捡起那只手套戴在右手上,然后把右手伸入衣内,紧贴着肚子
取暖。?在他前面,登山绳蜿蜒伸展,最后消失在一道雪脊后面。安哥夫循着登山绳小心翼
翼地在冰上往前走。在雪脊另一边1米左右处,麦金利贴着一个冰塔躺在那里,身体像个胎
儿蜷成一团。“布莱恩,”安哥夫叫道,“我来帮你爬上去!”?
安哥夫跪在麦金利旁边,把他的上身扶起,这时他听到了他朋友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他伸手去摸他的手腕,已经没有脉搏了。?安哥夫全身颤拌,忍不住啜泣起来。他感到歉
疚和孤寂,因为是他动员他朋友来攀登这座山的。?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寒冷砭骨。“别再
想了!”他自言自语道,“独自下山吧,否则自己也性命难保!”?安哥夫环顾四周,看见
下面约800米处有个高耸的雪堆,他知道他们的基地营就在那雪堆的下方。?
他突然想起了他的无线电话。他按键拨了在东南方65公里搭尔基特纳国家公园管
理站的电话号吗,可是显示屏上现出了“电话不通”几个字。安哥夫知道,一定是高山挡住
了电讯的传输。?
安哥夫仔细察着四周,看到冰坡高处的雪地上有件黑色物体,原来是麦金利的冰镐
。他于是解开登山绳,一步一步往上爬。他终于爬到了那把黑柄冰镐那里,把它从雪地拔了
出来。此时他已感到筋疲力竭。?
稍微休息一下之后,他把冰镐尖插入滑溜的冰坡,开始吃力地下山。他每走一步,
都得把冰镐拔出,再牢牢地固定。他口渴得要命,可是水已喝光了,那段800米的路似乎
是无穷无尽。?
大约两小时后,安哥夫用冰镐支持身体,绕过一个峭壁,终于看到了营地,他艰难
地一步一步往下走,到达那个圆顶帐篷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他踉跄地进帐篷,疲惫已极
地倒了下去。?
当他猛然惊醒时,天已亮了,他觉得胸部抽痛,口渴异常。蓦地他想起了救护员的
帐篷就在不远处,他放声大喊道:“黛博拉,汉考克,快来救我!”?当两人拉开帐篷的拉
链时,安哥夫开始啜泣。黛博拉给了他一瓶水,又把两粒安眠药放入他口中。然后她拿起无
线电话,接通了塔尔基特纳国家公园管理站,找到了管理员史维德。?“今天下午有风暴,
我们会设法弄架直升飞机来接他下山,不过别抱太大希望,强风很快就会吹到你们那里。”
?
近傍晚时,强风转从北面吹来,来自北极的凛冽狂风扫过山脊,风雪大作。一架直
升机尝试降落,但没有成功。?
第二天早晨,台地上仍然是狂风怒号,深云笼罩,汉考克进了安哥夫的帐篷,递给
他一个热水瓶。安哥夫在睡袋里抬起头,只呷了几口。?又过了一天,风势终于逐渐减弱。
上午6时30分,远处传来了嗡嗡之声。“飞机来了!”罗伯逊大叫。?
那是架塞斯纳小飞机,它飞在救援直升机的前头,以报告风势。过了不久,一架灰
色直升机在山脊上空盘旋,缓缓地降落在150米处的一处背风的山脊上。?
在安克雷奇市的空军医院里,医生为安哥夫医治了脑水肿,“他要是晚几个小时便
活不成了。”?5月18日,国家公园管理员找到了麦金利的尸体。麦金利在马里兰州陶森
市公墓安葬,安哥夫去参加了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