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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有月的夜

熊朝东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8月12日 12:03 西部旅游

  那个月光如水水如天的有月透染的夜。

  在校的最后一个夏季,那天晚课的铃声响了,你轻轻地碰我的手轻轻地说:“走,去江边看月。”你穿越拥出教室的 学友,超然从容地走去校园前那条湍急奔腾着生命活力的青衣江。你投向月夜修长美丽动人的倩影如奔月的嫦娥;你飘逸的白 色长裙泻满繁星的辉煌;你披肩的长发浸润温柔如水的月光燃烧着青春的美。与你同行,我真怕踏碎了盈满校园的月影,惊了 路旁林中的鸣蝉,扰了静谧祥和的夜。

  伫立江边那块粗砺突兀的巨礁上,许久许久我们沉醉在乱石穿空的涛声中,任凭飞浪在脚下狂啸奔涌。这是一个多么 雄浑神秘而充满生命诱惑的月夜啊!看那“午夜江声推月上”的壮丽美景,如黛的青山隐入月中浸出朦胧的诗情;浩渺的江水 映入月光有了不息的永恒。

  你仰望悬空的皓月说,有月的夜多好。一切都变得宁静清幽,一种空灵的美的感受。每当心里有了愁结,就巴望有月 的夜。在月色溶溶中将整个的灵与肉投进去,就有了一种鲜活的心境。所有人生跋涉的艰辛困苦恩怨情仇都被纯净如玉的月溶 解出温馨的情愫,宽容大度的胸襟。我从你亲身体验的话语中已经真切感受到了月的柔情月的美丽月的无私月的伟大,心灵溶 进了月中。

  这时,天边一朵流云飘来,将那轮圆月隐去一半。那月的光茫便奋力地射透云层,苍穹与大地便呈现出“天外一钩残 月带三星”的凄切之景:没了吴刚,没了玉兔,没了桂树,唯有远处的星星遥伴半轮月中孤独的嫦娥分忧她的寂寞。银亮的大 地也暗淡了。我陡然有一种悲凉的心境。我说:“想那每月十五过后的缺月对本已孤寂的嫦娥是怎样的一种残酷,月永远的圆 多好!”你笑我多情得冒傻。对我轻声吟唱苏东坡“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的一段词,说:“月如永远 的圆,就没有了物种起源的神秘,就如红尘中人没了期盼,没了等待,没了追求,生命便失去了内在的意义。是这样吧?”你 反来问我。

  那朵流云飘走了,又还我们一个圆圆的月。

  突然,天穹一道耀眼的弧光掠过,静谧的夜被一颗流星划破,活跃了隐在月下的青山绿水塘荷鱼虫。但瞬间又恢复了 宁静。这竟使我又为之慨然太息受害的我们这代人早已越过了读书的那个年龄,今日虽然坐在大学的教室里攻读,已是人生路 上的迟到者。真是人生苦短如流星啊!你却用深沉的目光凝视着我说:“面对未来吧,不要悲观已逝的岁月。如果人的一生连 一次都没有像流星那样闪过一道弧光,再长的人生又有何意义呢!是这样吧?”你又反来问我。

  圆圆的月被群星簇拥着慢慢向夜的高处飘去,整个的宇宙变得既朦胧又明亮起来。江风起了,你的长裙被它轻轻爱抚 ,你的长发被它亲吻。你兴奋快乐起来,像一只小鹿在这巨礁上当空舞袖。你突发儿时的天真问我是星星跟着月亮走还是月亮 围着星星转?我竟不能准确作答。我发现你那温柔的目光变得凄美而失望。

  多年后,当我觅到准确的答案时,你已经去了那个遥远的城市走进了一个新的空间。但是,我却终身难以忘怀使我悟 道人生真谛的那个有月的夜,一直努力去划出一道人生闪光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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