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男女:一只内心脆弱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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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01月31日08:59 北京晨报
-被采访对象:小于
-性别:男
-年龄:26岁
-职业:卡通设计师
-采访时间:2001年1月18日
-采访地点:北京晨报社
-采访:杨易
见到小于之前,就看过他的卡通画,是他的同学拿给我看的。那些狡猾的、憨憨的、可爱的卡通动物画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我的想象中搞美术的小于一定像他创作的那只叫“酷比”的狼一样“张牙舞爪”。但见到后才发现他其实倒有点像“酷比”的朋友,憨憨的“尼克”。因为事先通过电话,所以我们的谈话没有什么过渡就直奔主题了。
1在师范学校还有两个月就毕业的时候,我爱上了小玉。小巧玲珑、温柔可爱的她是学生会干部,聪明又用功,学习成绩几年来一直是第一。我借一切机会接近她,一起写生,甚至一起大扫除。那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女孩儿。知道她喜欢听一首名叫“晚秋”的歌,我就特意学会,在她教室门口唱给她听。听说她喜欢粉色,在她生日那天我跑遍了整个城区,终于买到了一个粉色的音乐盒。后来,我终于找机会向她表白了我对她的感情,她接受了。我们的感情就像蓝天白云一样纯洁,也像小溪的流水一样快乐。在我生日的时候,她送我了一只闹钟和一把粉色的伞。
师专毕业后我们没有分到一个城市,但都当了美术教师。我每个月去看她一次,在我的印象里,那时候每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心中快乐而充实。11月的一天,我又去看她,带着妈妈给她的花生、苹果和大枣。到她那儿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那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到她办公室的时候,另外一个男人在那儿坐着。当时我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后来我问她是不是在和那个人谈恋爱,她说是的。我又问她我们谁占的分量重一些,她没有说话。我想她也许是不好意思当面让我难过,但当我瞥见她的电话簿中那个男人的电话远远排在我前面的时候,一切都不言自明了。我没有像以前去看她时那样住在男生宿舍,而是坚持坐最后一班车回家了,她没有拦我。坐上汽车后,我的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了,心中像被人掏空了一样,空空的轻飘飘的没有着落。我心中的艳阳天就在那初冬飘雪的日子结束了。
2两个月后我辞了职,开始准备考大学。当年考上了一所艺术院校的国画系。前三年,我学国画,还修书法、篆刻和漫画,还常常给老师提意见,表现得很叛逆。大学的第三年,我开始在外面搞工作室,创作一些卡通作品,这在学校是不务正业,甚至有点旁门左道。三年中,我没有谈过恋爱,这在艺术院校似乎也不多见,我周围的同学许多都在谈恋爱,我却似乎在这方面有点不开窍,其实,我也很羡慕别的同学出双入对的。这时候,比我低一届的一个师妹常来找我聊天。她个头高高的,人很漂亮,还有非常优越的家庭环境,是学校里男同学都关注的目标。但她早已就有了男朋友,我见过,也是一表人才的。因此,对于师妹,我从来就不曾有过非分之想。与此同时,同学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叫甜甜,是学音乐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人很甜。第一次见面我们就很投缘,彼此很认可。我们开始了密切的交往,一起谈理想、谈人生、外出爬山、照相等,我很兴奋,有种枯木逢春的感觉,我逢人就说,我有女朋友了。师妹最先知道了我有女朋友的事,她也很替我高兴。晚上自习,我在教室画画,甜甜就在旁边教我唱歌,有时候师妹也在旁边画画。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三个月,就在我们快要开始毕业实习的时候,有一天,甜甜突然对我说:“我们分手吧。”我感到很突然,也很痛苦,我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也不知道甜甜为什么会突然离我而去。我每天给她写信、给她送礼物、约她出去谈心,师妹也帮我出了许多主意,但是都没有用,甜甜去意已定,怎么也无法挽留了,我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我无论如何不愿继续在学校呆下去了,学校里的一切都会让我触景生情,教室、宿舍、食堂、校园的各个角落都留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我无法孤独面对。
我离开了学校来到了北京。当时北京的天是灰蒙蒙的,一如我的内心。北京没有住处、没有一个亲戚朋友,我就独自闯来。为等一个电话,我在一个公用电话亭里呆了4个小时。我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的,我想用肉体的痛苦来冲淡精神上的痛苦,因为我实在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失去甜甜。因为在学校我就开始了卡通创作,又搞过自己的工作室,所以仅仅三天我就找到了工作。我马上打电话给师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她也很替我高兴。这段时间,我常常往返于北京与学校之间,有什么事首先想到的是跟师妹商量,她也愿意听我跟她说关于我的一切。忙忙碌碌的时候感情的事就暂时放在一边了,但只要一有时间,我就会想起甜甜,一张嘴就会哼唱她教我的歌。有一次,我回学校的时候,师妹突然问我,是不是喜欢她?当时我一愣,这个问题我真的没想过。我们一开始就把她当成一个“哥们儿”看待的,从来没有想过其他。我很喜欢她,但是却从来没有特殊意义上的喜欢,而我明白,她的所谓“喜欢”是有特殊含义的。说实话,那时在我的心中甜甜还占据着很大的位置,在我心里常常引起一阵阵绞痛的还是甜甜。但那是我的心里也常常是空荡荡的,需要一种感情来填满。我迟疑了一下说:“我喜欢你,而且很早就喜欢你,但一直没有对你说。”师妹听了很高兴,从那儿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发展成了恋人。
在毕业前的半年多时间里,我们一直很平静地相处。但我始终念念不忘的却是甜甜。一天,我骑车带着师妹,她从后面用胳膊环着我的腰,轻轻哼唱着那首她最爱唱的歌:“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当我老得哪也去不了,我依然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我知道她是有意唱给我听的,我的鼻子一酸,泪就流了下来,我觉得很对不住她,因为我还吃不准自己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不能给她任何承诺。于是,我没让她看见我的眼泪,而是大大咧咧地打个岔就过去了。现在想起,师妹一定很失望,我也一定在许多地方伤过她的心。比如,我曾多次在她面前唱起甜甜教我的歌,一点也没顾及她的情绪。毕业后,我来到北京的一个动画公司,没过多久就成了公司的主创。师妹还在上学,我隔一段时间就回学校去看她一次。5月7日是她的生日,我给她买了一块很漂亮的方巾,我打算回学校给她过生日,我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爱她了。刚好有个同学5月2日结婚,我就提前回了学校。到学校的那天中午,我请她出去吃饭,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我接了电话,因为我有种预感,这段时间以来,师妹跟我说话突然客气起来。那个电话证实了我的预感,师妹没有掩饰她爱上了别人,而是决定与我分手。师妹说:“你可能比他有才气、有抱负,但他能听我说话、能理解我,给我稳定感、安全感。”那天晚上我和同学们一起喝酒,喝了许多酒,喝得非常难受。
3凌晨4点种的时候,我醒来,再也睡不着了。我想了许多,从小玉到甜甜再到师妹,我的恋爱为什么总是没有结果呢?我开始检讨自己,师妹的话是对的,我选择的生活太动荡、太不稳定。而恋爱之果却是非常娇嫩的,需要精心呵护、培育、去善待它、去全力投入,我却没有时间。大学毕业我在公司干了一年,就又辞了职和几个“哥们儿”一起创办了自己的文化艺术公司。一切都从头开始,技术、业务都是我负责。什么都很难,但我必须咬牙坚持。事业起步了,但爱情却又一次地失败了。这次恋爱的失败,却让我明白了许多,事业和爱情是一对永恒的矛盾。现在,我把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事业中去了,就像一支军队不可能同时打两场战役一样,我已经没有精力再打赢恋爱这一仗了。
“五一”之后,我就回到了北京,更加专心地投入到卡通创作中去了。我创作了以“酷比”为代表的动画系列。我把自己内心的痛苦与欢乐赋予给了那些动画。“酷比”是一匹很丑的狼,有着一口桀骜不驯的大牙和一张不堪自照的脸。它做梦都想拥有一张让女生怦然心动的面孔,但既然这是不可改变的现实,它也就不再自寻烦恼。它从不会吝啬自己的热心肠,它最喜欢的莫过于扯着世人无法忍受的破锣嗓子唱歌,只要和它在一起,任何人都会变得快乐起来。但这匹狼的内心深处很脆弱,他渴望爱情、渴望有一个温馨的家。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内心脆弱的狼。
事业与爱情、生而为狼但又内心脆弱都是矛盾,我们的世界就是由矛盾组成。有矛盾才生动、有矛盾才有活力,我觉得小于之所以选择画一只狼作为他卡通的代表,并不是偶然的,他性格中的自由、叛逆、不安分的确更像一只狼。但搞艺术的他却又无法克服他的多情、他的善感。然而,无论是自由还是善感,都是艺术创作的源泉,我们企盼着小于的一个个新卡通形象问世,也祝福那只叫“酷比”的狼早日找到属于它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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