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即将倒闭的大酒店。我住进去的时候,客人已经很少,一楼到九楼,电梯始终空荡荡的,任由我一个人上上下下。
偶尔的一天清晨,我在外早餐回来,发现电梯里多了一个开电梯的男孩子,穿着酒店的制服,颜色有些褪了,更加让人感受到酒店的破败。
他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问我上几楼,只是望了我一眼。我告诉他:“七楼。”他用手指熟练地戳了一下,电梯开始上升,这时我发现,他在聚精会神地读一本印着流行歌曲的书。
以前听说过“边走边唱”,那么他现在应该是“边升边唱”或者是“边翻边唱”了。每一首歌他只唱那么几句,我隐约听到。
以后的几天里,不见了他的影子。在我下楼退房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是他为我开的电梯。这次他很热情,帮我把包扛进电梯里,像是自言自语:“这几天我回乡下的家了。”“回家的路真远,来回要好几天。”“我真不想回家,我宁可每天都在这里开电梯”。没来由的,一股酸楚冲向我的鼻腔,我也不知道,是他的哪句话深深地触及了我。
一个把梦想寄托在开电梯的男孩,一个远离家乡向往城市的男孩,比起一个四处流浪的人,更让人感到孤零无助。漂泊的人可以四海为家,可是他的电梯,还不知道能再开几天。城市四处都是水泥和钢筋,不知他是否可以在这里扎下浅浅的根。
走出电梯的时候,我和他说了声再见,他也低声和我说了声再见,低头又去读那本歌书。我猜想,当电梯里只有他一个的时候,他一定会唱得更投入、更深情。我宁愿他永远唱下去,只有一个永远歌唱着生活的人,才会不惧怕苦难,才会有去飞翔、去寻找的信心。(韩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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