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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实录:也许“下一个男人”更好些?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3月16日09:37 申江服务导报

  口述者:朝暮,女,25岁,媒体工作人员

  马尾辫、牛仔裤———素面朝天的朝暮看起来像个刚满20岁的女大学生。在记者和朝暮聊天的两个小时里,她放在桌上的BP机几乎每隔15分钟就要震动一次。“全是他打来的,我关了手机、不回呼机,却总也无法摆脱他的影子。”朝暮苦笑着说。

  和M的故事:我以为动过真情

  第一次约会我放声大哭,那其实是一段很懵懂的爱情故事。我和M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高一开学没过几个月,他就开始追我,陆陆续续给我写了一厚叠的情书。没多久,不仅班里闹得沸沸扬扬,连班主任都听到了“风声”。有一天下午,班主任把我单独叫进了办公室,近乎严厉地对我说:“小小年纪,怎么可以脑子那么复杂?再这样下去,是要处分你们的。”

  其实那时候,我们根本连好朋友都称不上。至于那种事,我是想也不敢想的。一听说要受处分,我赶紧把M写给我的所有情书全都交给了班主任,以示“清白”———现在想想挺后悔的,留下做个回忆也好嘛。

  情书的事情,最终也就不了了之,谁也没有真的因此而受处分。以后的日子里,M并没有受到此事的影响,始终对我很好,而我呢,可能是“划清界线”的想法作祟吧,对他特别凶。

  高三快毕业的时候,有天放学后,M把我约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公园,说有事情要和我谈———这是我和他第一次“约会”。M非常严肃地问我:“快高考了,你是否希望我考得好一点?”当时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沉默很久,才说了一句:“我希望,但不是为了我。”

  突然,M的手沉了下来,若有若无地搭在我的腰间。不知为什么,我一下觉得很恐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掩着脸抽泣了很久。此时的M闷声不响,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过了很久,我逐渐平静下来,抬眼看M,却见他正用一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碎玻璃划自己的手臂,鲜血正顺着胳膊滴在地上。我吓坏了,一言不发拔腿跑出了公园。

  毕业后,我进了一所大专。后来搬了家,我甚至没有留给M我新家的电话号码。从老同学那里听说,M没有考进大学,终日无所事事。毕业一年多,我们始终没有联系。大学两年级的秋天,M终于辗转得到了我的电话。或许是许久不见的新鲜感,我突然很期待每一次的通话。但没多久,M突然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我终于打听到了M的下落———他的几个哥们告诉我:因为在酒吧打架伤人,M被判了3年半有期徒刑。听到消息的那天晚上,是我这辈子的第一次失眠。夜深人静,我终于顿悟———一直以来,我都是很喜欢M的。只是因为他对我实在太好,无需我的任何表达而已。

  半夜时分,我拨通了M家的电话———几年以来,一直都是他给我打电话,这还是我第一次拨这个电话。接电话的是M的母亲,她说:希望我能给M写信,多劝劝他。从此,我坚持给M写信,一星期一封;我折了1000颗幸运星,这是我第一次为男孩子做这种东西,打算在他出狱的那天送给他;我甚至在“碧芝”串了一条手链,中间的两颗大珠子上刻了他的名字。最后封蜡的时候,我的手指被烫出两个泡,抚着红色的泡,我的心里竟渗出一丝甜蜜———我以为,这是爱情的“烙印”。总之,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无时无刻不想着他,越来越感觉爱上了他。

  其实现在我才明白,当时我坚持给M写信,一是因为喜欢他,而更多的是为了报答他这几年来对我的爱。M也在回信中告诉我,我是他最想念、最感激的人,我的作用甚至已超过了他的父母。M说,他会用以后的日子来报答我的。可是,我并不需要他的“报答”———我是因为愧疚才报答他;他是因为感激来报答我,这样报答来报答去,何时才能终止在等他的那几年中,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伟大,甚至是为了所谓的伟大而等他,也许真是言情剧看多了。

  1999年冬天,我和M的父亲一起去监狱看了他一次。当M真的走到我面前时,我几乎不敢相认———几年不见,他变高、变胖了,剃得非常短的板刷头下,那双眼睛显得有点儿呆滞。那次见面,是我们高中毕业以后的第一次,但给我的感觉非常差。

  我终于明白了———说不定,我喜欢的只是想象中的他,我早已把他当作了心中的一个完美异性的符号。以前朋友总是劝我,放弃这段没有希望的感情,但他们说什么都没能打动我。这次见面,却给了我沉重的打击。

  大学即将毕业了,我开始去银行实习,仍然偶尔给他写信,偶尔努力将眼前那个胖胖呆呆的形象,恢复到他念书时“油嘴滑舌”的样子。我知道,我又在自欺欺人了。但M在监狱里的几年中,我带给M以及带给我自己情感上的误会,注定了我和他远不会这样轻易地结束。

  和L的故事:爱上他,不仅因为寂寞

  虽然我总是为了想象和现实中的M矛盾不已,但是,毕竟狱中的M与我置身两个“世界”———我完全可以不受他的牵绊,把握自己的生活。去年8月,在一次公司组织的活动中,我遇见了L,他很快便成了我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

  L是一个外地人,但也正因为此,L给我的感觉和其他认识的上海男孩完全不同。L比我大8岁,也在一家媒体工作,他总是像对孩子般地宠着我。刚开始和L在一起,说真的,也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更多的可能还是缘于那么些年来的寂寞,加上一点点女孩子的虚荣。然而渐渐地,我真的爱上了他。

  平时我们工作都很忙,真正呆在一块儿的时间不多,一星期最多只见一次面,有时甚至几星期都见不了面。但是,这丝毫没能影响我俩之间的发展速度。我从来都不曾想到,我们的感情竟会像一段完美的音乐———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空留回忆与幻想。

  L一个人在上海生活,开销挺大,所以我们并没有太多的钱去谈情说爱,不过我从来都不在乎。我们的约会方式常常是我去他家,陪他洗衣服、帮他整理房间,然后他煮饭给我吃。这些日常琐事,在我眼里时时有惊喜,处处趣味无穷。

  日子就这么快乐地过着,即将出狱的M几乎被我遗忘。但是,2001年似乎注定是我的“倒霉年”,所有的快乐和希望,都在这一年开始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突然变得糟糕。

  先是有一天,L突然对我说,他想离开上海回家乡去了。L总是抱怨一个人在上海的生活实在太累,终日被淹没在琐事、帐单之中,人也终于变得庸庸碌碌。L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大堆理由,却只字未提他对我以及我们的将来有何打算。于是,我也没有表示过任何的挽留,因为我总觉得,既然已是无力改变的事实就无需再去勉强。过年以前,L真的回了老家,甚至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L的突然离开,让我觉得生活一下被抽空了。就在我尚处于这种被“抽空”的木然状态中时,1月21日,也是过年前的三天,M突然提前出狱了———莫非真是老天的安排,不让我同时面对他们两个?

  自从出狱那天起,M每天打我呼机,但我们始终没有见面,只是通电话。每次通话,我总无法摆脱那种生疏的感觉,更别提想象中的兴奋了。也许因为那么些年他没有真正接触社会,我和M常常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吵,但这并不妨碍他每天打来电话。于是,我们只能拼命地寻找话题,为了说话而说话。M以及呼机上所有M发来的信息,都成了我每天摆脱不了的负担。好在,他没有我家的地址。

  春节那几天里,我苦苦等待的电话一个没来,不希望见到的却每天按时“报到”。M是因为我没有把握住机会而无缘,L是我把握了机会却又无缘。真的很奇怪,我真该套用一下曹又芳的一本书的书名———也许《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后记采访后的第二天,记者意外地收到了朝暮通过快递公司送来的一封信。信写得很长,除了些“因思路混乱,交谈时没有能够完全表达出来”的细节,朝暮还附上了数段日记以及信笔写下的小诗,其中有这样一句:“故事总该有个结局,理想与现实的距离就在于此。也许另一种感觉、另一种滋味的背后,就会有另一片天空。”这,也许最能表达她现在的心情了。(采访/本报记者陈晓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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