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萍第一次见到刘涛的时候,正值那家万人的大型国营企业在组织新年聚会。厂里放起了烟花,那绚烂足以照亮这座驻守在城外的大厂的每一个角落。
刘涛就那一瞬间,发现了方萍惊人的美丽。
四方打听下来,刘涛终于知道这个女子原来只是一个在厂里打临工的农村女孩。但方萍实在美丽,而幸运的是刘涛有一个在这家大厂里握有实权的父亲。
当然遭到刘涛父母的反对。凭什么家庭背景条件如此优越的儿子要找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农村女孩结婚。可道理讲了一轮又一轮,刘涛只说一句话:“除了方萍,这一辈子谁也不娶。”
没有办法,刘涛的父母只有向儿子低头。方萍很快转为集体所有制的员工,有了较为稳定的收入。与刘涛确定关系后,刘家又动用关系将只有初中文化的方萍送到一个定点定员的大专班进修,一年后出来,方萍被安排进厂部办公室做行政人员。至此大功告成,乡下女子修炼成了城里的窈窕淑女。22岁那年,方萍尘埃落定嫁进了有权有势的刘家。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年,世界却翻天覆地发生了变化。社会进入了市场经济时代,曾经辉煌一时的国营大厂效益却日渐不好,刘涛父母也相继退休。父母的大树倒了,刘涛的天空也黑了。沉闷中的他染上了喝酒赌博的坏毛病。方萍偶尔劝一劝,他便拳打脚踢。
无奈,方萍去了城里一家远房亲戚家借住并打工。亲戚在朝天门做生意,方萍去帮着守摊,起早摸黑,一个月可以拿几百块回家贴补家用。刘涛没有理由反对,因为厂里好长时间发不出工资了,只是刘涛的酒喝得更凶。
方萍越来越能干了,这个出身农村的女子在这个时刻体现出了天生的吃苦耐劳。她在守摊的同时虚心学习,几年下来,从进货渠道到销售方式都摸得一清二楚。时机成熟的时候,她开始自己单独干。生意越做越活,方萍的店也越开越大,成了小有名气的女能人。这个时候,方萍用积蓄在城里的小区买了一套商品房,儿子被她从公婆手里接过来同住。可是,当刘涛牵着儿子走进妻子的新房后,他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一句话没留就走了。
刘涛从方萍身上猛然看到了自己的懦弱和无能,看到了自己作为一个男人面对时代变迁的束手无策。刘涛发现,自己除了生在城里外,没有一样胜过农村出来的妻子。刘涛后来给方萍寄来了离婚协议书,他不想让她背负这副重担。
方萍的反应是沉默。她看着刘涛离她而去,也看着刘涛终于结束他的酗酒岁月。刘涛后来去帮别人开出租车自食其力,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认为两人的关系肯定完了。刘涛的收入时好时坏,但是半年后,当国庆节的烟花开满重庆城夜空的时候,方萍却在刘涛收车的地方等到了久未见面的丈夫。方萍握住了刘涛的手。
后来方萍说,生命中的有些东西是会变迁与流逝的,有些却永远不会,比如定格在瞬间的灿烂烟花,它会照耀我们的一生。(谭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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