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敏yaya8
秋天的时候,我选择分手,为了圆一个道德伦理的慌,我出卖了自己的感情。四十五岁的男人,三十七岁的妻子,十六岁的儿子,年龄或许是可以忽略的,可是,他的挣扎与闪躲,在我眼前重复晃动,“原谅我的无法投入”他背对着我说。
怜悯是一种善良的凌迟,面对生命里余留下的大把大把的时间,即使是挥霍,我也要让他完整,我这样对自己说着。
熬过了窘迫的冬天,在泛黄的树叶和稀疏的枯枝交织的日子里,我开始重又工作,因为,生存的方式很现实,我必须让自己温饱。
每天都就着固定的路线上下班,拥挤的车厢,阻塞的交通,象是挤苹果汁一样会把人的精力榨干。
回忆打发着这段时间,傍晚时分,一切开始变得清晰。
我在城市里晃动,竖起耳朵寻找一种声音,不是节拍,却和它很类似。钢筋丛林,微笑出现在高楼与高楼之间的缝隙里,天空的自由更为珍贵。
每天重复着这样的举动,我知道自己在逐渐变得释然,我的离开成全了他要的平静,没有阳光,我想要快乐。
就在我开始可以笑着回味他的嘴唇的时候……他怎么了?很糟糕,肝硬化,晚期。
那个电话结束了我自以为是的安宁,尖锐的刺痛,来自生命的脆弱。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整个周末,我把自己留在屋子里,强大的恐惧和强大的想念充斥了不大的平方,我不会游泳,却在深水区溺水。
生活在哭泣的伴随中延续着。
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一触即发的悲伤。
我一如既往的工作着,白天里要保持镇静。
没有打电话给他,尽管我很想知道他身体如何,想得快要发疯。
我梦见他在昏黄的灯光下喝酒,颓败的侧面,颤抖的手指,红色的液体,一杯接着一杯。生命被酒杯盛着,随时都可能支离破碎。我远远的站着。
突然,他开始呕吐,红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血腥味。
我冲过去,却看见一群人已经把他抬走,一双孩子的眼看到了我,是他的儿子。从惶恐中惊醒,黑暗中,我重重的喘息着,我提醒自己那一切只是梦,我已经退出了,回头是对自己人生的放弃,不要回头。
雨和风交织了窗外的世界,树叶莎莎作响,狂乱的摇摆着,有些诡异。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粘稠的味道,是血腥味。
喜欢在没有阳光的日子里打赤脚,冰冷的感觉从脚踝透到脚趾,门前的马路是寂寞的,偶尔有黄鱼车坷咯散架的从那里晃过,静静的压过路面,是来自遥远的一种恍惚,随即消失。
你想留住他吗?他只是来自记忆里的一只船。
我并不掩饰泪水,它是纯粹的,是干净的,这个城市充斥的迷幻与色彩,让人分不清什么才是单纯没有污秽,在人皮面具下周旋,听着那些虚伪的约会,我只感到深层的疲惫,胃觉得翻腾,令人作呕。
那个男人四十岁,开着车,在深圳和上海之间飞来飞去,我从不打电话给他,每个月他都会打给我,问我是否有空,想要约我吃饭,牵手逛街。
我是一个涵养功夫很到家的人,每回我都会含笑推托,并且承诺下回,呵,一场游戏,对于他没有得到的东西,永远都会觉得是有挑战性的,对于我,他不是替代品,不是玩伴,只是我还没有忘记在这个城市生存规则的一种提醒。
生活陷入了一片混乱,退搞、文字不适合版面不能发表,连载也不会被考虑。租房,合租,与不认识的人一起去看房子,陌生的外地人带着我走在我出生的城市,两室户的公房,一圈压抑的吊橱、点不燃的热水器、房主堆放的纸箱。
我退了出来,逃上公车,还是拥挤。
戴上耳塞,把音量开到极限,我需要音乐,不管它是否有用,只要不让自己寂寞。
夕阳晒着皮肤,仍有些灼热,不想避开,我喜欢它带给我的金黄发色,有光彩的闪着,我不能拥有他,至少我们拥有同一个太阳。
我在车厢里晃着,终于肯承认一件事,我不适合与人合租,企图通过外界力量来改变自己是不可行的,哪怕只是一种生活方式,没有感觉,我对那间屋子没有感觉。
空调、电话、淋浴、电视……很多可以使生活更为舒适的配备,叠在这上面的是另一个景像,一张床、一个竹制书架、书桌、柜子,水门汀的地,门是无法完全掩上的,只有这些,他的小屋,我慢慢的回忆着,从方位到午后的光线,不能比较,无法相比,这里有的那里都没,那里有的这里都有,可是,我没有感觉,没有我要的感觉,因为,这里没有他。
我终于体会到了那句话,没有他的风景都不够完美。
这种认知让我沮丧到疲惫,疲惫到失落,我只是存在于这个城市,可,并没有活在这里。
蓝蓝的天悬挂着几片白云,菱形的纸鸢拖着长长的丝线,断了线的风筝能飞多远?
阳光下的生命镶着金边,懒散而散发着愉悦的祥和,似乎无望也能在这里蜕变成希望,耀眼,是一种假象吗?
儿时的我总喜欢对同伴说,走,这么好的天,应该去郊游。
如今,同伴另有了陪伴,偶尔见面,谈及的话题成了嫁妆,我笑着看着她们,我知道她们生活得很平淡,也很幸福。
面对那个男人的突然出现,我有些恼火,可是,他已经先一步朝我走来,表情得意,我不得不换上一副温和的脸孔。
上车,选饭店,吃什么都无所谓,事实上,我知道今晚不会有好胃口。
我一脸微笑得坐在他对面,浅笑的姿势保持了整个饭局,脸部肌肉僵硬,但在他看来是修养的表现。
“我想送你一件礼物。”他表情暧昧得从后座拿出一大束白色玫瑰,“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是你给我得感觉就象白色的玫瑰,纯洁,我想它很配你。”
我含笑从他手中接过,心里闪过一丝冷笑,纯洁?这是我听过最没眼光的赞美。紫色的精美包装,但不精致,浪漫却显庸俗,白色的花朵,象团缩的僵尸胚胎。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要挤公车,拿着花不方便。”
这种游戏让人厌恶,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听一些肉麻的话了,跳出他的车子,我追赶前面的公车。
如果他是一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如何进退,纠缠是自取其辱。
一整晚的心情就这样葬送,换上黑色U2,推开窗,坐在窗台上,晚风拂过,远处高楼间隔的闪着霓虹,一个人的夜晚。点燃第一支MILD SEVEN,我的思念也随之燃烧。
敏说过,城市里游荡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悄无声息的穿梭在拥挤的淮海路,他们出没在人流匆忙的地铁,他们虽然也有工作,也会买东西,穿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衣服,可是,他们经过你的身边,你感受不到呼吸的分量,没有气息,是生的气息。
她说,你就是那样的人。
我是吗?我用倔强否定着她的结论,可,如今我感到山穷水尽。
因为,他无处不在。
没有了他的我,只是一具徒有虚表的空壳,黑夜里,我总是无处遁行。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重生,只有死亡是可以叫人不顾一切的。
生命不应该是脆弱的,可是,生命的确是脆弱的,告诉我,你还能活多久?
也许不应该再和自己争吵了,放弃是可以选择的,是放弃他,还是放弃自己?
不想失去了。哪怕是我一个的感情。
因为,再也无法相见,我承受不了。
敏说对了,我的爱情一生只有一次。
“喂,公司还有我的位置吗,我要回来。”
我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的默认是我最大的安慰,我不能分享他的家庭,至少我能陪伴他度过每天的三分之一。
没有向他要过承诺,也不要他的感激,对于我,幸福就是陪他一起走完他的生命。
我做着和离开前一样的工作内容,对同事的托词也只是,混不下去,只好回来。他们对此并没有表示疑义,毕竟,这个社会是现实的,生存更是由不得质疑。
这个世界没有童话故事,在我和他的世界里更是没有。
我克制着自己不在他面前流露难过,也没有过多的关爱举动,他的病情始终都是我最留心的事,我知道,此刻的他经不起任何打击,哪怕是小小的忧心,
我要他快乐。
春末,他住进了医院,我仍然八小时上班,和同事一起去看他,自己也单独的去了几次,他妻子在的时候,就多寒暄几句,表现的甚为自然。
有关于我和他的过去,始终都没有任何人知道,其实,他和妻子的关系处得并不融洽,只是行将就木了,一些细节也没必要计较了。
没有人在的时候,我会去买一把向日葵,用手指蘸着水淋湿它们的花瓣,然后,把它们对着阳光放在窗台上。
他静静的看着我,脸色苍白微微泛点红晕,温和的笑容,我知道他在等待……
“戈壁红花。海拔4000多米的戈壁滩上,七月份红花盛开。想去看吗?”
不要考验我。我在心里哭着。
我向他回以抚迩,病态的红晕象是七月的红花,开得有些绝望。我不得不回过头去,眼泪不争气的打转。
后来,我才知道,那就叫回光返照。
那时的我就处在崩溃与坚强的边缘,一步之遥,我就可以倒在他的怀里埋怨他的软弱,他听不得我说想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生离也许还有再见的机会,死别却会成为永远的漠路。
没有什么力量是能和死亡相抗衡的,这个黑洞深不见底。
我一共买过两次向日葵。
我才买过两次向日葵。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三次参加葬礼,黑衣白花,吟吟的哭泣声。
绕着灵床,他安详的躺着,经过化妆的脸象蜡制的,黄黄的。
我深爱的脸,我最后一次看你了。
他的妻儿站在一边,神情迟缓的流泪朝我谢礼,我缓缓的鞠躬,心里却没有愧疚,我的感觉将和他一起火化。
我在城市里晃动,竖起耳朵寻找一种声音,不是节拍,却和它很类似,有迹象的时候,它会规则着跳动,当呼吸停止的时候,它也就随着消失。
他不在了,寻不着他的心跳了……
车水马龙的街道,路面在潮热下蒸腾得扭曲变形,人的灵魂象冰激凌般溶化,流进台阶边的下水道。
让自己的皮肤在裸露的城市下暴晒,我庆幸他是在夏天走的,
可以不必计较,粘流在脸上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整座城市stop and die。
胸前的白花蔫萎了,戈壁上的红花开得正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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