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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水之鱼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3月29日10:56 新浪生活

  新浪网友:阿布

  日近晌午。

  天气很好,太阳当空照着,万物都是暖洋洋的。

  豆子在小桥粗糙的仿汉白玉栏杆上已经趴了两个多钟头,两眼仍是熠熠放光,紧盯着水面上的鱼漂。

  背后脚步声响,一个八九岁大小,头顶上长长短短丛生着一篷乱发,体态略胖,面目可憎的小男孩快步上了桥面,在离豆子两三米远的栏杆边站住脚,手扒着栏杆向下张望。

  豆子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睬他。

  几个气泡从鱼漂旁摇摇晃晃地冒上来,豆子神色一凛,嘴角立刻绷紧了,握鱼杆的手臂也象充了电似的蓄足了力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有了点迹象。

  “扑通”一声,一个桃核带着少许汁液旋转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落在气泡附近,水花倏地溅起老高,波纹四下荡漾开去,鱼漂随之剧烈起落,摇摆不定。

  豆子吃了一惊,一时呆住了,眼睛渐渐瞪大,随后又迅速眯了起来。

  他缓缓转回头,那个小男孩已远远地跑开,一脚前一脚后做出个随时准备逃窜的姿势,眼睛挑衅地望着豆子。

  豆子盯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那小男孩姿势不变,也没有要逃的意思,下颌随着一条小细腿神经质地快速抖动着。

  豆子转回脸不再看他,低头望着渐渐平复的水面。

  “小姨叫你回去!”男孩突然嗓门响亮地叫了一声。

  豆子跟没听见一样,眼皮都没眨一下。

  小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又大声叫道:“我爷说菜都做好了,没人等你的破鱼了。”

  豆子仍是浑然忘我般伫立在桥面上,一动不动。

  小男孩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又摸出个桃子,大概是买的时候就已经熟过了头,拿在手里已经汤汤水水,皮开肉绽了。

  小男孩边啃边说:“我爷奶都生气了。小姨让我来叫你快回去。”

  “等会儿。”豆子开了口,声音低低地象是怕惊着了水底的鱼。

  “有鱼咬钩了吗?”小男孩嘴里含含糊糊地问,却不敢凑上前来。

  豆子没理睬他。

  “甭瞎忙了,我爷说这小水沟里根本没鱼,连虾米也活不了。”顿了一下,小男孩又若无其事的说:“我爷说你有病。”

  豆子仍是一动不动,象什么都没听见。

  忽然,又是一个桃核飞旋着越过栏杆落在水里,水花溅得更高。

  豆子面无表情地站直身子,回脸望去,那个小男孩已展开两条略带内八字的小腿飞快地逃走,转眼就消失在大楼的拐角处。

  豆子抬起头,向桥对面楼上落着几只杂品鸽子的阳台上望了一眼,又低下头重新盯住水面,微耸的眉头渐渐释放开来。

  水平如镜。

  忽然,一道刺目的光线在水面上晃动,三转两转又落到豆子的脸上,直夺二目。

  豆子被迫扭开脸,抬头寻找光线的来源。

  果然,那个头顶上龇着毛的小脑袋又出现在阳台上,手中高举着一面镜子正左右调动着。芳芳就站在他身后,见他向那边望,便冲他扬了扬手。几头灰灰白白的杂毛鸽子们象突然受了惊,扑啦啦地群起而飞之。

  灿烂的阳光下,芳芳显得很漂亮,虽然没有笑,但仍给人一种明媚动人的感觉。她换上了一件淡黄衫子,白色过膝裙,长发随风轻扬着,丰满的胸部微微起伏,充满了青春气息。

  看见了她,豆子的瞳孔中仿佛才有了一丝温柔,淡漠的神情中透出一抹暖意,甚至是热情。他冲她微笑,也不自觉地摆了一下手。

  小脑袋又在开始调整镜子的角度,反射的光斑在水面、石桥和豆子的身上胡乱游走,偶而落在豆子的脸上,晃得豆子不得不眯起眼,可他还是坚持抬着头望着阳台的方向,脸上挂着温存的微笑。芳芳也笑了,但仍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豆子喜欢感受芳芳在安静时的热情与专注,他给以适当的配合,她就会很开心很满足,这样他也就获得了一种心安理得的感觉。有时,他甚至认为,人生的乐趣也无非如此了,至少他豆子此生对社会的贡献恐怕也就是能时时哄得她开心一笑,以免她在家人喋喋不休的说教与阻挠声中一天天越发不快乐。

  小脑袋大概是又找到了其他更有兴趣的目标,不再骚扰豆子,开始拼命向他的后面照射。

  忽然,豆子发现芳芳的脸上渐渐失去了微笑,眼睛仍是望着他的方向,呆呆地立着。突然她一把拽起小脑袋冲进了屋里,神色极为反常。

  豆子仍然仰望着还在颤颤抖动着的纱窗门,脸上还是惯性地带着一丝笑容,半天都没收回去。可是他的内心里却忽然一紧,一种说不清是吉是凶的预感袭上心头。

  在一种无法解释的神秘感觉驱使下,豆子缓缓扭转身,他立刻发现了立在石桥另一头的她,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然而如今却又十分陌生的她。豆子的嘴角刹时抽紧了,眼底的一股光华暴射出来,又极快地收了回去。

  “雯雯,是你?”豆子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说,却无法掩示瞬间的口干舌燥带来的沙哑。

  “是我。——我回来了。”雯雯的声音依然很轻柔,听上去清晰悦耳,另外还有一丝从前所没有的从容不迫的味道。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目光交织在一起,有探问,有关切,有激动,也有浓浓的感伤。一时间似乎浑然忘却了身周的世界。

  桥下突然“波”的一声轻微水响,将豆子惊醒了。豆子迅速移开目光,眼神一时慌乱得无处隐藏。

  豆子重又望向水面,鱼漂在细微的波动中轻轻颤动着,与倒影不时地挑逗几下。

  “衣锦还乡?”豆子低沉的声音平静地说,没有看她。

  “算是吧。”沉默了片刻,雯雯回答道,随后也转过身微倚栏杆,双眼出神地望着水面。

  “回国旅游观光,探亲访友?”豆子依然是他的淡漠表情。

  “不,只有一个目的,找回我以前失去的东西。”雯雯轻声说,口气却很坚定。

  “是吗?你落下什么了?"豆子用心平气和的声音问。

  雯雯没有说话。

  豆子握鱼杆的手很镇定,仅管他的内心发生了巨大的震颤。做到这一点有多么不易,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雯雯抬起眼凝望着他的侧影,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你变了很多。看上去不象从前的你了。”

  “是吗?”豆子的嘴角拉成了一道弧线,以示轻松地笑,“我不象以前那么冲动了,那么自我感觉良好了,是吧?”

  雯雯低下头,眼睛中漫散开忧郁和哀伤,但很快就收敛了,再次抬起头时已换作了坚定和渴望。

  “请你原谅我。我知道是我有负于你,今后我会补偿的。我不想多说什么,无论怎样,这个世界上唯有你才真正了解我,而且——你是最关心爱护我的人,我心里一直明白,也非常珍惜,真的。”她顿了一下,望着豆子漠无表情的脸,她心里很痛,但仍是鼓足勇气继续说道:“你如果不愿原谅我,我无话可说。可是,我得明确地和你讲清楚我的真实想法,我不希望失去这次最后的机会。”

  豆子的脖颈生硬地动了一下,但仍是没有转过头,只是定定地盯着水面上的鱼漂。

  “我一直是爱你的,从你当年在那个有月亮的雪地里对我说你爱我的时候,我就全部都属于你了。这句话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可是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知道。”雯雯低着头象是自言自语,“前年中秋的晚上,你问我到底是不是还真心爱你,我没有回答,我知道你非常非常失望。回到家我就哭了,很伤心。是我自己下决心离开你的,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当时只有一种感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就是怕你有一天会淡忘我,我觉得好怕,怕真的失去你。”

  她双目低垂,语音黯哑,字字句句深深地触动着豆子的心。

  豆子心颤了,一种压抑已久的情愫随着血液的流动在体内膨胀奔突。他的手禁不住轻微颤抖,通过鱼丝反映在鱼漂上,红白相间的漂子再不是悠闲自在的漂浮状,而是瑟瑟抖动,象一个茫然无助、心神俱乱的迷途人在夜幕中四下张望,仿佛在寻觅着什么。

  然而,豆子还是咬紧牙关,让自己镇定下来。

  “两年了,你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豆子的嘴角僵直而生硬。

  “两——年——了!我回来,就是因为我至今也无法忘记你,恐怕永远也无法淡忘。”雯雯的眼前有些模糊了,酸楚的、悲凄的感觉弥散在她的心中。她已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自从当年登上弦梯回头一望的刹那,她已决意不再为任何心情落泪,不再为任何人落泪。

  然而,如今她的眼眶潮湿了,她并不情愿此时此刻掉眼泪,可是在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思之念之的心上人面前,她无法不动情。她的由无数的苦累辛酸、挫折打击所磨砺出来的坚韧和清高,却悄悄地化作了绕指柔情。

  雯雯望着豆子,她的眸子里满是热切和期望,突然提出了一个豆子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的问题:“我们结婚,好吗?”

  豆子把脸扭开了,不让她看见他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豆子的声音沉痛而无奈,悠悠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不要骂我自私。——不,我是自私,是的。因为——我爱你,我没有办法。”两颗晶莹滚烫的眼泪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滑落下来,重重地坠落在水面上,荡起两道细细的波纹,相互簇拥,环环相叠扩散开去。

  “你爱我,需要我,是吗?”豆子猛地转过头来,两只眼睛睁得很大,眼底的光华喷涌而出,“可你问没问过我,我是不是还爱你,是不是还需要你?!两年前,我乞求你留下来,我爱你,我需要你。我当时流着眼泪和你说的,你还记得吗?我从未掉过眼泪,可是那天晚上我哭了,我求你别离开我,我求你相信我会有出息,我会挣很多钱,我们会有一个温暖的、富裕的小家,我会死心踏地地爱你,一刻也不离开你。可是,你头都不回地就这么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在黑暗的街上?”

  豆子尽可能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努力收回了炙烈的目光。

  雯雯张口欲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眼泪象断线的珠子往下淌。她紧紧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豆子不再看她,目光投向远方。他的嘴唇在颤抖着,手指紧紧攥住栏杆上突起的棱角。

  沉静了一下,他低沉着声音继续说下去:“我以为你会回来。你是一时气话,你不会真正忍心离开我的,至少我们还可以商量商量,是吗?可是你没再回来。我耐心地等你,始终对自己说你会回来的,我了解你,你不会就这么走掉的。可是,我错了,彻底想错了。我坐了一整夜,等你,等你回来,等你在我的背后轻轻叫我的名字,我把所有的声响都当成了你的脚步声,你的呼吸声,我几乎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准备跳起身来迎接你的拥抱。可是,错了,我全都想错了,你最终也没有回来……”

  雯雯已哭成了泪人,揩拭的手巾也全都湿透了。

  豆子叹了口长气,不再说下去。

  过了许久,雯雯才收住眼泪,哽咽着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知道我是化了多大的代价才不肯回头?每一分钟我都受着良心的谴责,那一夜我是怎样熬过来的你知道吗?”

  沉默,难耐的沉默。全世界的嘈杂远去了,此时此刻,这小石桥上,唯有两颗沉默的心在苦苦地挣扎。

  最后,还是豆子先开了口。

  他用手掌拍了一下栏杆立柱,又叹了口长气说道:“唉!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

  雯雯勉强收住泪,淡淡的语气应道:“还好。不愁吃不愁穿,当然挺好。”

  “那你就不该回来。”豆子眼睛盯着水面说,语气重又转为平静。

  “不,我回来对了!”雯雯坚定地说,抬起头揩去眼角的泪花,望着豆子。

  “为什么?"豆子感到她语气的变化,把目光转向她。

  她迎住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并没忘记我,你还喜欢我!”

  豆子惊异了,睁大眼睛望着她好半天才说:“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爱她。而且,你根本没忘了我,所以你始终不快乐。”

  “为什么?”豆子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雯雯抿了抿嘴唇,说道:“我已经回国两个多星期了,老朋友我大多见到了,你别奇怪,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大家和我谈了你这两年来的情况,我也观察了你们几次,在街上买东西我就跟在你们后面,我相信大家的共同看法,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不爱她,你不快乐。”

  “怎么会?”豆子这时居然笑出声来,“我爱不爱她别人怎么知道?!”

  “你瞒不了别人,更瞒不了我。”雯雯的声音也平静下来,学着他俏皮地一笑,腮边还带着一颗泪珠,“当年你是怎么对我的,记得吗?我们上街的时候,你总喜欢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而且从不为我提东西,你说一个男人提着个塑料袋满街走象什么样子。你并肩跟我走在一起的时候,总把我往路边挤,记得吗?你说这样亲热,不会把我给走丢了。可你跟她不一样,你总是跟在她后面走,你总是心不再焉的样子,你总是替她提着很多东西。——别!别!别反驳我!——你越急于反驳就越不老实,我了解你,你只有被人说中了才这样急于表白自己。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说得没错,是不是?”

  豆子本想打断她作出辨白,此时却只有哑口无言,摇了摇头,转过脸去。

  雯雯又幽幽地开口说道:“我原本没指望能求得你的原谅,只是耐不住,想回来偷偷看你一眼就回去。可是我了解了你如今的情形,我不走了,我要把我两年来所失去的一切找回来。离开你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或许你不会原谅我,我等,你就是和她结了婚我也等,我知道,你真正爱的人是我。我相信,终归会有一天你能原谅我。”

  “我早就原谅你了。”豆子淡淡地说。

  “不,你骗不了我。”雯雯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我们都不要再逃避了,好吗?我们已失去很多时间了。”

  “真的,原谅你了。——至少现在起原谅你了。——你走吧。”豆子把脸别转开去,没有看雯雯。

  雯雯也没有看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象是自言自语地说:“晚了,你赶不走我了。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豆子猛然车转身,瞪大了眼睛刚欲开口,雯雯就用手指虚点着他的心口,含笑说道:“别跟我瞪眼,虚张声势。——你要是真急就不会这样子,你不出声才是真得急了呢。”

  豆子吸了口气,凝神细细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才缓缓转回头,不再说话,只是望着水面上的鱼漂发呆。

  雯雯也不作声,通过如镜的水面静静地望着豆子的脸。

  豆子眉头微锁着,牙齿用力地咬住了下唇。雯雯知道,此时的他正在作着最艰苦的思想斗争,她不愿此时打扰他,事情来得如此突兀,他应该需要时间认真考虑一下。

  豆子突然开了口,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说我这么能钓上鱼来吗?”

  雯雯望望水面,这是一条紧挨着小区楼群的由旧河道改成的水渠,只有四五米宽,水面是青绿色的,一眼望不到底。她想了想才说:“希望不是很大,但总归还是有希望的。不过,你既然还抱有希望,就不妨耐心地多等会儿。答应我,钓上来的第一条给我好吗?”

  豆子微微一笑,不加思索地说:“当然可以。”随即转过脸,两人目光接触,相对一笑,恍惚中便是从前一般。

  雯雯忽然有了信心,不象开始一样慌了,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她最亲密的男人依然爱着她。还有比失而复得渴望已久的幸福更令人欣喜欲狂的吗?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桥的另一端传来:“豆子,钓着没有?该回去吃饭了。”

  雯雯心中一跳,转目望去,那个年轻漂亮而且身材丰满的女人正是芳芳。

  芳芳停住脚步,也正上上下下细细地打量着雯雯。

  “你好,你是芳芳?”雯雯先开了口,友好地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好。”芳芳沉呤了一下,毫不示弱,也是盈盈一笑道,“你一定是雯雯。”

  “哦?你认识我?”雯雯内心的确闪过一丝诧异,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她转脸向豆子问道:“怎么介绍我的?”

  豆子没有抬头,眼睛还是没有离开鱼漂,口中淡淡地说道:“老友。海外关系。已沦落为资产阶级的帮凶,我们穷苦大众的对头。”

  此时此地,这个玩笑并不有趣,两个女人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

  芳芳心中的阴影更浓。方才她在阳台上就看到了这个女人。凭着女人的直觉,她嗅到了一丝不祥之兆。她突然意识到那一定不是个普通路过的女人,从她的神态和衣着,她的脑子中毫无理由地就冒出了“雯雯”两个字。她慌了,真的慌了。她在屋里坐了下来,不敢再向外张望,大脑中一片空白。坐了一会儿,她实在按捺不住了,也没有向父亲打招呼,径直赶了过来。

  芳芳的判断没有错。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恬静之中透出一股强悍的力量,娇好的面容以及婷婷的身姿无不令人羡慕,尤其那一对剪水双瞳,更是妩媚动人,顾盼生姿,比传闻和想象中更具魅力。

  “您是刚从国外回来吧?”芳芳试探性地问,口气听上去很客气。

  “对,回来看看亲戚朋友。”雯雯面带微笑,大大方方地应着。

  “打算住多久?——回来还习惯吗?听说出国久的人对大陆的生活都不太适应了,是吧?”芳芳有些心慌,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话也尽量把持住分寸。

  “是吧,多少有点儿变化了。”雯雯耸耸肩,“不过我无所谓。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没有比这儿更让我觉得自在的地方了。再说,我在哪儿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也是劳动人民,穷苦大众里的一员。”

  “别听豆子胡说,他总爱开玩笑,特反动。”芳芳故作轻松地笑笑,亲昵地望了豆子的背影一眼。

  “我知道,我了解他。”雯雯双手合拢垂在身前,两眼平视,有意无意地盯着芳芳的表情。

  芳芳当然觉察到了,雯雯的话里有话,而且她的目光也令人很不自在。芳芳明白了,这个女人的确是来者不善。

  这么想明白了,芳芳反到不怎么慌了。她不能让这个女人把她深爱的人从她的怀里夺走,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他。

  “去家里坐坐吧。”芳芳主动招呼她,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大楼,“不远,就在这个楼上。”

  “改日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雯雯微笑着点点头。

  两人都一时语塞,一同把目光转向豆子。

  豆子仍是一言不发,盯着鱼漂出神。

  "豆子!也不知道招呼客人去家里坐坐。”芳芳似娇似嗔地对豆子不满地嚷了一句,又转回脸对雯雯说:“你别介意,他老是这德性。”

  “我知道。”雯雯还是嘴角微微挂有一丝笑容。

  “对了,豆子告诉你了吗,我们就要结婚了,正在找个吉利的日子。他妈一直特着急,老催我们。是不是,豆子?”芳芳说得很轻松,可是心里却七上八下,她真怕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会招来豆子的不满,同时她心中也明白,以豆子的为人,此时是不会使她难堪的。

  “是吗?豆子还没跟我提起过呢。”雯雯按捺住心中突然的悸动,竭力用平稳、轻松的语调对豆子说:“这么大的事也不跟老朋友说一声,让我都没有什么准备。”

  雯雯明白此时不宜让豆子表态,她了解豆子,也许他的下一个回答将会决定三个人今后的命运。豆子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有时候甚至有些偏执,他不会轻易承诺什么,更不会轻易放弃什么。

  豆子的嘴唇终于蠕动了,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缓缓抬起了头,转过身子,分别向两个都曾占据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的女人望了一眼。他打算说什么呢?一个是他曾经深爱过,也曾经深恨过的女人;一个是在他最寂寞潦倒时给予他体贴和关心的女人。他无法否认,他至今仍深深眷恋着雯雯,无论那一段满含苦痛的记忆如何苦涩和强烈,但他的内心却始终不曾对其割舍,此刻所有的怨恨更是如初春的残雪转瞬间在阳光下融化殆尽了。而芳芳呢?为他付出过一切的芳芳,在他最困苦的时候用她的全部热情和鼓励温暖了他破碎的心,使他得以振作,也重新获得了笑容。她的父母家人,甚至那个刺头的小侄子都一直不能接纳他,为此她更是付出的太多太多。他又如何能辜负这颗善良的心?

  他知道,两个女人此时正在等待他的表态,他又将如何回答呢?

  就在这时候,鱼杆突然地一沉,随即鱼线也绷紧了,长长的鱼杆很快弯成了弧形。

  三个人的目光都同时被吸引过去。

  豆子迅速回身抓稳了鱼杆,他的手抖了一下,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他慢慢往回带着鱼杆,感觉到鱼钩已经吃住了劲,看准时机猛然起杆。随着两个女人共同的呼声,一条近尺长的鱼被提离了水面,越过栏杆,随着鱼线在桥面上摇荡着。

  豆子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而且是发自心底的,他感到自己的艰辛和执著果然没有白费。

  他扬起手去抓向空中扭动着的鱼儿,突然他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他看到身边的两个女人都向他伸出了手掌。

  他记起来,出门时他向芳芳的父亲许过诺,会亲手为芳芳钓上一条鱼来;可方才他又答应了雯雯,第一条钓到的鱼给她。

  两个女人都没有说话,但豆子分明感觉到了两双满含期待的目光。他该怎么办?

  鱼儿在长线的另一端拼命扭摆挣扎着,无神的眼睛惊恐地望着陌生的世界,它无助地扭曲着身体,挂在钩上的嘴痛苦地一开一合,无非是在寻找一条求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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