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越南玫瑰
Baby, I promise I won’t go anywhere
--给所有不再相信爱情的人
一
“那是一个能看到海的两居室,门牌号码是1444。特好记!银都花园。”Hanna匆匆地丢给我这些话,便收线了。
现在,我正站在这扇红漆雕花门的外面,金色的门牌黑色的号码:1444。多麽不吉利的数字。我挺直了背,开始摁门铃,没有人。
银都花园的喷泉边上,错落有致地摆着白色的圆桌和圈椅,象是海边露天酒吧常见的那种,在夏日的暮色中,有着一股慵懒的奢华和落寞。
“你要见的人叫Carl Brooks,189cm,29岁,Handsome,他不会讲中文。”在FESCO工作的Hanna似乎得了职业病,总是喜欢注意细节。
如果鬼子会讲中文,还要我做什麽?我有些厌恶Hanna语气里的微妙暗示。
“我讨厌不守时的人,再等10分钟,我就走!”
我很坚决地收线了。
18:30,我给1444拨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太阳依然灼热晃眼,我又饿又烦,有些头昏。一辆黑色宝马箭一般从身边驶过,发出刺耳的刹车声。Damn it!不等了!我猛得从椅子上站起。
“你生病的时候,会发脾气;你累的时候,会发脾气;你饿的时候,还会发脾气。你呀,真是个小淘气。”
飘忽中,耳边响起伟的声音,磁性而温柔。“伟......”我轻声地叫着,但很快就刺痛地意识到:伟是不会在身边了。
“Are you Okay?”性感的声音伴着淡淡的古龙水的香。
银都花园小小的医务室里,一个穿白衬衫的小老外正俯身看着我。
“我怎麽了?”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身上的T-Shirt已经让汗浸透了。
“你中暑了,而且是低血糖。幸亏你男友送的及时。”清秀的小护士有些艳羡地看着我和他。
“我们不认识。”我头都没抬,淡淡地边说边起身。
老外?老外算什麽?他们也会当众挖鼻孔,也会打嗝放屁,也会死要面子活受罪,也有丑有俊,有高有低,只是因物种不同,在很多中国人的眼里变得象“栓着红绳的北方大白菜”了。自从伟不辞而别,我只好一个人供临海那套小两居的房子,正式开始了单身贵族的生活。白天我是一家著名跨国公司的职员,业余时间便要和这些多毛狐臭的“大猴子”在一起,教他们“有表情地朗读课文”。我从未想过搬家,我在等伟回来。
“Do you know her?”小护士用蹩脚的英语问那个老外。
“No.”老外伸出手扶着我起身。这是一双纤长如女人一样柔软的手,我不由地打量手的主人:一双温柔的蓝眼睛,异常白皙的脸庞不大不小,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中间有一个性感的凹窝,薄薄的粉色的唇。”Sexy.”心底深处的直白令我感到一丝的羞怯,我慌乱地用脚摸地上的鞋。
他俯下身子,很自然地帮我穿鞋系鞋带,多麽熟悉的动作,尤其是打结的一瞬,只是那头浓密卷曲的赫色头发提醒我这不是伟。
“Are you sure you feel better now?”他仰起脸问我。
小护士趾高气扬地瞟了我一眼,咽口唾液,准备翻译给我听。
“Pretty well now. Thank you.”我微笑着说。
“Oh, that’s great! You can speak English!I am Carl Brooks, shall I drive you home?”
“Jesus Christ! Is that you?”我惊呼起来。
“Who u?”卡尔有些吃惊了。
“I am your Chinese teacher, Cindy.”
“It’s a small world, isn’t it?”我们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二
我独自静静地站在斜阳下,身后拖着斜斜的影子,眼前的海波澜不惊,时间仿佛凝固了,我惬意地舒展着四肢,尽情地沐浴在这片醉人的静谧里。
渐渐地,风起了,有股彻骨的凉意开始弥漫我的身体,我瑟缩着,心悸地发现:眼前的海开始躁动,咆哮的巨浪夹杂着白色的泡沫,一浪高过一浪,如脱缰的野马,恣情奔腾。天和地的距离在缩短,海在膨胀,在涌动,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海的飞沫扑在脸上的冰凉,这已经不再是我所熟悉的海,轰鸣的淘声中,我蓦地掉转身体,向山的方向狂奔。“伟,救我!”我绝望地奔号着,看到伟远远地站在山坡上,冷冷地看着我。一股巨浪从后面铺天盖地而来......
“哗啦”一声巨响,我在一身的冷汗中醒来。已是子夜,我竟然坐着睡着了。脸上是潮湿的泪。
伟和我的订婚照滑到了地上,玻璃的裂痕恰到好处地把我和伟隔离开。照片上伟灿烂地笑着,从身后紧紧地搂着我,我则妩媚地依偎在他的怀间,甜甜地弯着眼睛微笑。
“宝贝,我哪也不去,我会陪你一辈子的。”这是伟经常对我说的话。
我环顾房间里熟悉的一切,伟的运动衫、鞋子、网球拍、健身器,都静静地躺在老地方,散发着伟的气息。
“Cindy,你在家吗?我是Hanna。中文教得怎样了?卡尔还乖吧?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快给我回电话!”
“康康,是妈妈,今天是周末了,你回家吃饭吗?”
“康,是我--我现在温哥华。我决定不回来了--我对不起你。你别等我了。保重!我--爱你!”
我已是第N次听电话的录音留言。
我将自己锁在黑暗里,让空气中不停地飘荡着他们的声音:朋友、母亲、爱人……我曾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的心在轻盈地飞翔了这许多年后,第一次沉重地落地,摔得粉碎。
两个月了,我一直是在口延残喘地等着他,希望和绝望交织着等他。在听到伟的电话录音的一瞬间,我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拼命地咬着嘴唇,眼泪却象决了堤,汹涌地流淌。我在短短的五秒钟已经历了人生的四季!
我仿佛看到行将溺毙的自己,终于放弃了挣扎,缓缓地沉没在冰冷的海里。苍白的尸体被一条条鱼争来啄去,最后四分五裂,没留下一点痕迹。
我的生命不再为谁等待。我感到自己已被彻底放逐到了一个真空的黑洞。
伟,海那边的世界真的那麽精彩?你答应过哪儿也不去,要陪我一生一世的。没有你,我会死掉的!我将一瓶白色的药片倾泻在手中……
电话铃响了。我的心狂跳起来:伟!我知道,一定是你!
“Hi, Cindy, 你--好--吗?明天想和你吃晚餐。我会接你。等我。再见。”是Carl。
三
Dinasty Hotel地下一家幽雅的法国餐厅里,我和卡尔面对面坐着。一身黑色suits的卡尔看上去英俊极了。我则精心地打扮自己,长发象闪缎般垂落在腰间,一条低胸的红色曳地长裙。这是唯一一件没有为伟穿过的裙子,也是我唯一一件长裙了。
今夜的寂寞让我如此美丽……
何止是美丽,是美艳。我好象吉普赛通灵女郎,在叮叮当当的裙炔飘过之处,整个餐厅都变得沉寂。卡尔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眼神看着我,“You are so beautiful--to me.”他轻轻地哼唱着。眼睛变成了地中海的蔚蓝。
下午的时候,我把和伟有关的所有东西装箱,一并给了楼下收破烂的夫妻。整整四个大箱子,他们惊喜得象是看到了金矿,还没等我离开,就听女人兴奋地说:“我们一辈子都不用买衣服了!”站在空空的房间里,我依然能感到伟是无处不在的,在阳台,在浴室,在厨房,在这张空荡荡的床上,到处弥漫着他的气息,到处回荡着他的笑声。“宝贝,我哪儿也不去。”这曾经让我感到心动的承诺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时不时刺激着我尚未麻木的神经。
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忘却。我用整个花季构筑的长城已经崩塌了,让我如何相信爱情?
我和伟是彼此的初恋。我们曾多麽自豪这种神圣而完美的结合。
今晚我要将自己打碎,重新铸模。天使和魔鬼只是一瞬间的选择。
那是一场宿醉,终生难忘的醉。我曾是个非常自律的女人,然而,在酒精和绝望的驱使下,第一次和一个老外接吻。同样柔软的唇,温热的气息,本以为一生一世不会再和别人有这样的吻。
在剧烈的头痛中,我睁开了眼。阳光柔柔地照在脸上,雪白的窗帘,雪白的被子,这不是我熟悉的家。我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长裙,我还是我。我想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但一切已是混沌不清,好象是趴在一个宽大的肩膀上不停地哭,不停地说话。
“Take it easy……”那个手足无措的老外唯一能给我的安慰,便是轻轻地擦拭我脸上的泪。
“I don’t wanna go home. It’s a hell!I am a nomad,no home anymore!”
“I am a dead, nobody love me.”我迷乱而绝望地啜泣着。
“No, no, Cindy, You are an angel. Everybody loves angel. God loves you. I love you.”卡尔温柔地亲吻我的脸颊,泪光中的卡尔象个可爱的白天使,我们的唇轻轻地触在一起。
“你只是可怜我。”这时我在他车里睡去前的一句话。醒来时便是在这座1444号临海的两居--Carl Brooks的家。
“Baby, Wake up?it’s a nice day!”卡尔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递给我一杯温热的牛奶,我羞涩地坐了起来,客厅地板上有卡尔的被子,他是个好男人。
“I am terribly sorry for last night。It’s a nightmare!. Thank you.”我不敢正视他的眼。
“Easy! Cindy, I think it’s a good way for you to forget the past.” 卡尔深情地注视着我。天,他的蓝眼睛,象是有股魔力,让我宁静的魔力。
“Do you wanna a hot bath? I think you need it.”
从浴室出来,穿着卡尔宽大的白衬衣,淡淡的古龙水的香。
从今天开始,伟残留在我心中的体味已经消失了。
卡尔不在家,房间里回荡着ENIGMA梦幻的旋律。中午的银都花园静谧得象个世外桃源,空气中飘着咸咸的海的味道,远处的海也睡着了,我的心变得柔软而宁静。
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微笑着转过头。
四
她象一只肥硕而色彩斑斓的虎皮鹦鹉,昂首挺胸地站在门厅前。大约30岁左右,长得特别夸张:高高的颧骨,细细的眼睛,大嘴巴上涂着猩红的口红,十个长指甲也是大红色。
“你是谁?“她捏着手里那串钥匙沙哑地问。
唉,所有的老外除了在中国享受“第三世界雇佣兵”的高薪惩罚的同时,都在拼命地发泄他们的怨气,透支他们永不枯竭的荷尔蒙,看来卡尔也不免俗。我蔑视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回答:
“Passerby”。
我旁若无人地脱光衣服,换上自己的长裙,飘然离去,留下那个女人瞠目结舌地发呆。
“Cindy,为什麽不教卡尔了?他很难过,想知道原因。”
“Cindy,卡尔向我要你的新电话,我说不说啊?”
“Cindy,卡尔又给我电话了,我该怎麽向他说啊?你们之间到底出什麽事了?”
突然发现Hanna是个这麽聒噪而罗嗦的女人。
“你告诉他,我死了。”
我气哼哼地收线了,当天便办了停机。
我回到父母家,躺在久违了的闺床上,边听着门外母亲和父亲开心的说话声,边眯着眼冥想。
我开始休假。
每天慵懒地躺在床上,听窗外的鸟鸣,数梧桐树上的叶子。看着光阴慢慢地从指间流逝。爱情是一场持续不断的低热,无药可医,慢慢地消耗着我们精气神。悲观而疲倦的,我的心终于回家了。
秋初的岛城有些萧瑟,除了遍地的梧桐落叶,海的颜色也因为连日的台风和阴霾的天气,变得暗淡苍白。我有大把的时间供我挥霍: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听歌或读小说,也会燃一直摩尔烟,喝着苦咖啡静静地等着天明;有时候,我还会成帮结队和朋友们去酒吧happy,去Paradise蹦迪。酒酣耳热的时候,脑海中竟会闪现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那柔软的嘴唇,那淡淡的古龙水的香。
卡尔原本是我用来忘却伟的替代品,却已不经意地走进了我的心里。我开始怀念卡尔的“Banana Paste”,那是用香蕉和奶酪制成的甜点,用来补糖的;我怀念他的幽默与坦白:第一次穿苏格兰裙子时发生的糗事,他在剑桥读书时如何为了讨好一个香港女孩而猛K踢踏舞;我怀念那夜温柔悠长的吻,本以为自己会去地狱,却被带到更澄澈的天堂。
“上帝爱你,我爱你。”他的话在耳边回响。
老外对“爱”和“喜欢”是有着严格区分的,再荒唐的男人也知道如何用正确的词语表达对女人的感情。可是,一想到那个女人的的脸,以及涂着大红指甲的手里紧攥着的钥匙,我的心竟会隐隐地痛。LET IT BE……
我们的生命就好象乘同一条船度过一个大海。死时,我们便到了岸,各走各的路了。
是泰戈尔的诗让我决定结束假期的。既然这是我人生中必经的一个过程,为什麽要停止继续呢?我重新开通了手机。
当夜,便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卡尔!他在确认是我的声音后,呼吸变得急促起来:“Cindy, is that you? Thanks God, he brings you back to me! Everyday I try this number!Oh,I……it’s so nice to hear you again!”他语无伦次地说着。
“我--想--你!我--爱--你!”听着他怪怪的发音,我轻轻地在心中叹息。
我趴在他宽宽的肩膀上,听着他粗重的呼吸,闻着淡淡的古龙水的香。边爬楼边快乐地笑,卡尔正固执地进行英国迎新娘的正式仪式。
14楼!不是浑然不知的邂逅,也不是醉眼迷离的沉睡。
“Cindy, Marry me!”
缠绵过后,卡尔满足地喘息着,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认真地说。
“No. I am not ready.”我轻轻地回答。
“Cindy, I love you. I wanna spend my whole life with you!”“I promise you I won’t go anywhere.”
我被击中了。这熟悉的话带给我的是瞬间的迷乱。
“宝贝,我哪儿也不去。”伟的声音竟漂浮在空气里。
我深深地看了卡尔苍白的面孔,淡淡地一笑,用中文说:“我已经不再相信这句话了。”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卡尔探询地看着我,轻轻地吻着我面颊。
“Nothing, I love you too.”惨白的月亮,一定看到了我笑容里那丝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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