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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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01月21日16:15 钱江晚报
蔡玉菊
过年了,我想睡在父亲床边的那张长沙发上。
那年除夕,父亲病重,趁孩子上他奶奶家去,我对父亲说:“春节放假的几天,我都睡这儿,陪您。”
躺在床上的父亲,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成一片时,在赵忠祥、倪萍极具亲和力的“祝大家兔年好”的贺岁声里,我和母亲服侍坐着看了4个小时电视的父亲躺下。尔后,母亲睡在隔壁房里,我睡在父亲床边的那张长沙发上。
在沙发里,我辗转反侧怀念着家里的木板床。后来总算迷糊过去了。
早晨醒来,两眼发涩,头重脚轻,全身乏力。
“醒来了?”躺在床上被窝里的父亲清晰地问道———这以前有一段时间了,父亲说话都是“大舌头”状。
“爸,昨晚睡得好吗?”我一跃而起问道。
“衣裳先穿好,当心冻着了。”父亲说:“睡得好的,多少辰光了,没有睡得介好过。”
“咦,昨晚我躺下到现在,你又没有叫唤过我做什么,同我不睡在这里不是一样的吗,怎么会昨晚睡得最好?”我不解。
父亲笑笑说:“昨晚是睡得好。”
洗漱时,一照镜子,哇,更像黄脸婆了。“晚上回家睡吧”的念头一闪而过。
吃过晚饭,善解人意的父亲对我说:“你回去睡好了,我晚上没有事的,反正你妈也在。”
我犹豫了一阵,最后作脚底抹油状。“明天早一点来。”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大年过后,父亲的健康状况日下。开始滴水不进,后来从导流管里注入的流汁也全部从口中呕吐出来,再后来呈昏迷状态,清醒时,口里嘶哑含混地说:“年三十晚上……我睡……得……好……”
3月8日,生命之光从父亲的脸上一寸一寸地暗淡下去。死亡一点一点地爬上父亲他那曾经年轻曾经刚健曾经沧桑的脸。父亲就像一盏耗尽了油的灯,火熄光灭了。我的眼泪直往上冒,泪水簌簌地落在我的脸上。父亲啊,从此阴阳两隔了……
过年了,我想睡在父亲床边的那张长沙发上,可是,父亲啊,今晚的您在哪里飘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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