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儿爱上彬,是在她人生最为晦涩的一段日子,家庭的不幸和自身的不幸,令她终日郁郁寡欢。
恬儿是文学社长,彬是前任文学社长。她初三,他高三。也许出于同情,也许出于友情,他开导她,说笑话给她听,陪她看演唱会;或许出于有意,或许无心,恬儿喜欢崔健的《一无所有》,彬就给她抄来这首歌;恬儿欣赏席慕容的诗,彬的练习本上摘录满了席诗之精美典句;恬儿说觉得男孩子穿牛仔裤很好看,第二天彬就以一身牛仔服出现在她面前……
受伤的女孩是易于感动且易于寄情的,恬儿每天黄昏到彬回家必经的竹林旁小路背英语单词,只为彬路过时可以说声“嗨”;每周一从家里带来好吃的,恬儿舍不得独享,等见到彬时,才把口袋里揣到微微发软且带有体温的零食拿出来;恬儿偷偷地把彬的相片剪下来,像贴明星不干胶纸一样贴在日记本上……
一次,恬儿不幸被玻璃划破了脚,彬每天两回骑车搭她去医院换药、打针。伤口很深,很疼,恬儿脸上挂着泪花,当看到彬关切的目光时,心里掠过的是丝丝的甜蜜。从学校到医院要经过一条长长的林阴小道,小道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柑园,已是五月了,柑花已盛开到极尽,花蒂后面拖着小小的果实,这般香香柔柔纯纯白白的小花,再过十天半月,便都会纷纷坠落。恬儿真希望上医院的路长些,伤口愈合得慢些,好让这种感觉延续下去。结果,第二个愿望实现了,一周后,伤口开始发炎,妈妈来接她回家养伤。一走就半个月。等到恬儿重回校园,彬已考完毕业试,现已不来上课,在家复习准备迎高考。恬儿的初中生活也走到尾声,忙于写毕业留言和升中考试。脚上的伤口已愈合,心里的思念却刚刚开始抽茧,那是只敢在无月的夜晚,偷偷种植在日记本上一行行淡蓝的思念。可是,彬从未向恬儿表达过什么,哪怕一点点。恬儿固执地认为:彬是知道她的,不为什么,只为这么多的无意与有意,有心之矢,无心之失,他直视或无视都行,却怎么可以不懂得她的心呢?彬如愿以偿考上大学,他回校转档案的那天,恬儿依旧在竹林旁的小路上等他,不只为说一声“嗨”,她还要告诉他梦里摇落的叹息、沉默的委屈、等待的孤独……就在恬儿低头寻思的瞬间,彬骑着车从她身边而过,绝尘而去,连一声“嗨”也没有留下。梦里的花刹那间蔫了,一片片飘落在彬远去的路上,恬儿仰起脸,任花瓣盖住发烫的目光。彬走后,只给恬儿来过一封信,不着边际地谈了些文学社的人和事。末了他告诉她:“三年后,如果收到我给你的来信,请按信上的地址来广州找我,若无来信的话就不用来了,珍重!”五年过去了,恬儿在广州读大学二年级,并有了男朋友。偶尔一原文学社朋友来看她,问起她有没有收到彬的信,方知两年前彬曾写过一封信让朋友转寄到恬儿的家里,期间恬儿搬了两次家,不知怎么竟辗转寄丢了。朋友深深地自责,恬儿深深地失望,她真的很想知道,这封信究竟是一个故事的句号,还是故事的延续。
若干年后,恬儿怀抱着香香柔柔的幼儿,在无月的夜晚,想起那封未收到的信,才发觉,原来它的遗失竟是它最好的归宿,至少,心底仍有些许惦记,些许安慰,些许可容日后猜想与怀念的空间,这又有什么不好呢?(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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