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者:莹莹22岁
某大学英语系三年级学生
莹莹称自己“为爱自杀”,刚从医院回家。这话从一个年轻女孩的嘴里说出来,着实把记者吓了一大跳。连忙和她约定采访时间,想用她的故事来劝慰那些同样年轻而脆弱的女孩子。
莹莹的打扮很前卫,紫色眼影、紫色唇膏,但这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更显得蜡黄而憔悴。记者一眼便瞥见了她右手手腕上层层包扎的纱布,随着她说话时手臂的摆动而显现无遗。见她似乎并不想掩饰自己的伤口,于是,我们的聊天便从这伤口开始。
莹莹说,那天晚上,她的确有一点冲动,“自杀的念头始终在脑中盘桓”。凌晨时分,她终于用美工刀划向自己的右手腕……被送进医院后,医生说,只要下手再重半分,即使命保住了,她的手也会因此残废。“现在我只能用勺子吃饭,前两天就连拿勺子都抖个不停,一勺汤到了嘴边只剩下了小半勺……”说这话的时候,莹莹抬起手来,手指兀自不停地抖动,连简单的手指弯曲动作也显得很困难。
然后,莹莹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她说,这一年来,她反复经历着爱情的伤痛,就如同伤口未好就被撒上了一把盐,而盐带来的痛楚还未消退,心又被再次割伤。
一年前,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中,我认识了一个男子,比我大两岁,叫林。从认识的第二天开始,每天林都给我打电话,从不间断。直至有一天,在电话里我对他开玩笑说,第二天我要去见一个网友。就在那天以后,林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来电话。在等待的深深失落中,我明白了一点:我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这个叫林的男人———这是我的初恋。
恋爱刚满3个月,林再次一连好几天没来电话。我终于忍不住主动打电话给他,电话里,林说话听起来有点支支吾吾:“记得我曾跟你提起过的那个女孩吗?她从美国回来了,已经找了我好几次,今天我要去她那里。”———那个女孩是林的初恋女友,曾经和林有过一个孩子,两人分手以后,女孩独自去了美国。
听了这话,我莫名地心头一凉,却又无计可施。当天晚上,林又给我来了一个电话,他轻声地说:“我们分手吧,我曾经对不起她,所以这次我希望能够和她在一起。现在我就在她那里,刚把她哄睡着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电话,宣判了我的初恋彻底失败。
没过多久,我又认识了一个男孩子———磊。磊与我同岁,也是一个大学生。喜欢他,最初是因为他的一句话:“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把你从痛苦中解救出来。”但磊的热情没能维持多久,从每天一个电话到几天一个,甚至一星期也没有一个电话。于是,我只有常常朝他的寝室打电话,而接电话的都是磊的室友兼哥们———卫。一来二去,我与卫渐渐热络起来。
磊终于发现,我常常和卫在一起,便警告我:“卫不是一个好人,他外面有女朋友。即使我俩不谈恋爱了,把你交给他,我也不会放心。”磊的警告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当时我只是坚持认为,这是男人的通病———即使自己不要的,也绝不愿拱手让给别人。
我终于还是“背叛”了。那天我身体不适,休息在家。卫来看我,我俩就……
从那以后,卫常常白天来我家,反正学校刚好放暑假。
我们的恋情稳定地持续着。转眼深秋,有天晚上,我心血来潮地买了很多夜宵给卫送到学校,免得他夜自习以后,再冒着冷风到外面买夜宵。到了寝室楼下,我给卫打电话,让他下来取。谁知我们俩刚在寝室楼下聊了几句,卫突然脸色大变。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女孩正远远走来,他急忙把我拽到一边。根本不用他辩解,我立刻什么都明白了———磊曾警告过我的话被证实了。
我扭头就走,第二天,卫又到我家来找我。见到他一脸“真诚”的样子,我满以为他是来道歉的。正琢磨着该不该再给他一次机会,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对我说:“我已经不爱你了,你愿意和一个对你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吗?”见我默不作声地掉眼泪,他继续说道:“这样吧,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我们分手不分开。我的女朋友是一个外地人,毕业以后,我们是很难在一起的。你给我两年时间,到时候我会在你们中间作一个选择。眼下我可以继续来看你,保持目前的关系。但有一点,你绝对不可以再来我们学校了,绝对不行!”
“分手不分开?”这句话带给我莫大的耻辱感,我终于认清了卫的面目。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经过这次打击以后,我突然近乎疯狂地想念林。我始终认为,自己最爱的人还是他。我开始常常打林的手机,告诉他其实我还是很爱他。但每次总是刚开头就被林岔开话题,他总是亲昵地称我为“小丫头”,并让我叫他哥哥。有时候,他甚至不接我的电话。
突然有一天,林很紧张地打电话给我:“这两天你有没有接到过我女朋友的电话?”林解释说,她女朋友有天查他的手机,发现上面有很多同号码的通话,立刻大发雷霆,认定他在外面一定“有花头”。林说,让我千万别再给他打电话了。但我还是忍不住,于是想了个变通之道———到外面找公用电话,或是想尽办法借别人的手机,总之每次都会换号码。而每次我约林见面,他总是能够找到各种理由拒绝。这一切只会让我更想念林。
今年3月的一天,林终于主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小丫头,几次你约我都没约成,我也觉得挺对不住你。这样吧,知道你心情不好,月底我要去杭州出差,到时候带你一起出去散散心好了。”听到这话,我特别高兴。觉得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可真到了出发前几天,林又犹豫了,我好说歹说他才答应带我一起去。那天抵达杭州已是晚上10点多了,我们只能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因为房间特别紧张,旅馆的服务员劝我们俩开一间单人房。但林坚持不同意,最后只是妥协开了一间标房,能够一人睡一张床。
到了房间,我们俩轮流洗完澡。我带的那套睡衣,里面是吊带衫,外面有一件外套。洗完澡以后,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把外套穿了起来才走出卫生间。但是,我仍然坐在林的床上,然后躺在他的身边。见我这样,林突然对我说:“小丫头,我带你出来是希望你开心,真的没有其他意思。虽然这一年以来,我的心里一直有你。”听到这话,我突然觉得一年的等待很值得。一时悲从中来,大哭起来。
林紧紧地抱着我,然后……在杭州的两天里,我们每晚都在一起。
但回来那天,刚下火车还没出站,林就撇开我挽着他的手,说:“我不能送你了,我得去她家看她,你自己回去吧,听话。”我这才又从天堂回到了现实。回上海后没几天,林突然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带给我一个晴天霹雳似的消息:“我女朋友又怀上了孩子,我们立刻要结婚。我想做一个好爸爸、一个好丈夫。我们分手吧。”
于是,那个晚上,我拿起了美工刀……
听完莹莹幽幽的叙述,记者很想告诉她,她的“爱情”旅程,从一开始就站错了跑道。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劝慰:“毕竟你还很年轻,将来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她却苦笑道:“很难的。虽然上海是一个开放的城市,但其实人们的思想观念依旧很保守……像我这样的经历,会吓坏好男孩的。”言语间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无奈。
陈晓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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