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爱情往事:是爱让我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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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02月28日09:35 北京青年报
当红与我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我们可以不为任何结果而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像观赏文物似的凝视和谈论着我们的这份爱情,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呢?在10年前,我不能不选择离开她时,或许我根本不知道,那份爱情会成为一种长留在我心底的美丽情结。
(一天,枥子给我来了个电话,说他想把自己那个早已过时的爱情故事告诉我,电话中,他还一再强调,说这故事其实特老套,他也不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他对自己的许多过去并不在意,就像搁在书架顶层的大字典一样并不常翻动,但对这段经历,却总是不能忘怀。在我们见面的时候,他一字一顿地告诉我他的故事,就像放着一部老电影。)
简单而无奈的爱情故事
1990年的夏天酷热无比,我大学毕业已一年,因为生计与前途,我的日子非常艰难,情绪也很低落,诗歌与啤酒是仅存的麻醉与逃避。我就是这样被推进了那个位于语言学院附近的“爱迪食屋”。我挑选了个临窗的僻静之处坐了下来,要了两瓶啤酒,拿了本《梵高传》边啜边看。这时,一位小姐走过来问:“还要啤酒吗?”我摇了摇头,这才发现酒吧里已没有几个顾客了。而眼前的小姐的笑容肯定打动了我,“能不能坐下来聊一会?”我觉得自己很唐突,但我仍坚持着。
她坐了下来,在我对面。我们好像是从那本《梵高传》开始的,尽聊一些当时大学生所关心的“艺术”问题,就这样聊着聊着,我产生了一种感觉:这样的女孩是我期待已久的,我不会让她从此走出我的视线。这样想着,一声“我要去照顾别的客人了”,把我又重新扔在那个能看到街景的角落,但我知道,我有一种期待。
半夜了,酒吧要关门。那位小姐来结帐,我喃喃地说:“你看,天色已晚,你一个女孩不安全。如果你信任我,我送你回家……”就在我慌不择词,絮絮叨叨的时候,那位小姐点了点头。
一路上,我没问她的家在哪儿,我认定她是位来京的打工妹,我知道她叫红,“红”字与我国农村似乎有着一种永远也割不断的联系。说话间,已来到一个什么地方,她大方地伸出手来:“我到了,谢谢你。”我抬眼一看,发现我们正站在北大东大门,眼瞅着她往里走。“哎,我再送你一段?”说完这话,我立刻感到自己其实特虚,仿佛一只鸵鸟。见她没反对,便跟了进去,直到45号楼———这座闻名的女研究生宿舍。任何人也不可能想象当时我的脑子乱成了什么样子,但我十分肯定自己的感情。
第二天,我依然来到爱迪食屋,她依然在那里,对我依然只是璨然一笑,就这样,我又等到她下班。再次送她的时候,我们聊了许多鸡毛蒜皮的事情,我是不敢再同她谈什么艺术与文学了,好像故意借此来显露自己似的,而她的专业是生物。
一样的闲庭信步,一样的鸡毛蒜皮,反正这种漫步是靠心情来丈量的。走到未名湖畔,我们就坐了下来。我们聊了整整一夜,全是些无关宏旨而我们又很投入的话题。一个爱情故事就这样产生了,我知道这段故事在旁人看来也许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搁在自己身上,我们都感到灿烂无比,也特别幸运。我们会时常去未名湖,坐在湖心小岛的那块长石上,在那里,我们知道了我们想要的安宁和幸福、向往和期冀。
这期间,她继续学业,我到一家杂志社上班。除了学习与工作,恋爱是我们的第三空间,只是发生了几件特别的事,最主要的是她要去美国留学了,对她出国的事我是十二分的热心,联系学校,办签证,我跑上跑下,忙里忙外。我知道她热爱她的专业,一如我热爱我的专业,我没想过与她是否有结局,因为不敢去想。
就这样过了一年,她要去美国留学了。她临走的时候哭成了泪人,说:“我去了以后,就想办法把你接过去。”我摇了摇头:“学中文的去那儿干什么?”“教中文啊!”还是那璀璨的笑容,只是眼中的泪水明亮了许多,我知道那是期待。
因为爱,我已不奢望
送走红后,我重又坐在未名湖的那块长石上。仿佛重又跌落到一年前,像当时那样的失落与无奈,当然还多了一份爱,这是最重要的。我知道,那些为人们所动情,所不能忘怀的爱情故事,之所以成为千古绝唱,便是因为主角和爱情的永不复生,越是历经磨难的爱情就越是灿烂,但爱是为了磨难吗?我扪心自问:我为这份爱能带来什么?因为我知道我给红带来的只能是无穷尽等待的痛苦;只能是为我办出国的烦恼;只能是她对我出国后无所作为的无奈。有时,我会长时间地对着窗外一片逐渐枯黄的树叶发怔,心想那片叶子要是被风吹落,我就会得到某个答案。直到有一天,我十分肯定地认为我已有了答案:我不能为了一个灿烂的爱情故事而毁了我所爱的人的幸福,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去美国,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而使她在她的事业与生活上造成诸多顾忌。
因为这份爱,我已不可能回到一年前,但我想我应该为自己做点什么,于是我就着手考研。我总在想着一个场面:当红与我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我们可以不为任何结果而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像观赏文物似的凝视和谈论着我们的这份爱情,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呢?虽然我知道不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怀揣着这个念头,我发奋读书。红来了几十封信,信中时常夹着一些她在美国的照片。在佛罗里达阳光明媚的沙滩上,红的笑容依然明媚,多少次面对红的照片,我会喃喃自语:“对不起!是爱让我离开你。”我虽然有歉意,但更多的是感激,使我从喜欢一个人而知道如何去爱人,这份爱使我在善待红的同时,也善待了自己。只是我愧对她那几十封信,只字未回。其实我想过多次,无论红是否能了解我当时的进退两难,我是始终压抑着自己想回信的心情的,现在说这些话就权且当作我10年后给她的回复吧。她会体谅我的无奈而原谅我的。(文/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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