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男女:我所知道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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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03月07日09:44 北京晨报
这种爱情经常让我奢想,倘若能这样永不回头的爱着,或是被爱,该是怎样的一种幸福,那是常人所不能消受得起的吧。
第一种 生死相许型
这种爱情是叶芝那样无望而执著的苦恋,明知道毫无结果,还要苦苦纠缠下去,今生眼看是没有缘分了,追不上心爱的女人,就耐心地等待,直到她的女儿长大成人,再去追,还是失败。这样落花有意来,流水无情去的感情是最考验人的意志。抑或,心里爱的是她,身边绕来绕去的偏又不是她,好像空虚无聊者无视身边锦绣盈眸,只要听到一声清啸却陡然亢奋;口渴的人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最喜欢的那一眼泉水才肯喝,否则是宁肯渴死也不滥饮的。
这种人,痴是痴了,却少了些变通,换到精明而世故的现代人,必会嘲笑和不屑。等待已经成为一种奢侈,谁会在痛彻心腑的绝顶黑暗中仍旧奋力前进?前面还是看不到指望的黑暗啊。你点燃的是沸腾的鲜血,以为火炬,每走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一样锥心的疼痛,等待你的是比死亡还要浓重的绝望。
有这样大毅力的人已经罕见,让人对他的痴生出景仰和钦慕来,似乎这世界上还残存着一种叫做信念的东西,残存着些许深情。我喜欢叶芝,时常会怀想起那首《当我们老了》的诗里面的一些句子,那些苍茫的温暖好像一场大雾降临在心里。这种爱情经常让我奢想,倘若能这样永不回头地爱着,或是被爱,该是怎样的一种幸福,那是常人所不能消受得起的吧。
第二种 两情相悦型
这便是君知妾有意,妾知君有情,两相愉悦的好姻缘。这种福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得到的。上天在无数的痴男怨女中挑了又挑,拣了又拣,用一根红丝线缚住两个陌生人的双脚,任你是前世夙敌,或是相隔千山万水,总要被这细线牵了过来。或许某一天走累了想要歇歇脚儿,人丛中却蓦然看见一张分明熟悉的脸,全然的陌生,却又像是在梦中晤面。宝黛初会时暗自的心惊,不过是历经千劫后重新会面的情不自禁,有些惊讶,有些怀疑:“真的是你吗?”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老熟人又来碰头罢了,谁又能解释这无来由的欢喜和熟悉?
谁知道在如恒河沙一样的时间和人海里,你能等到和自己完全相像的一粒?真是让人喜欢的相遇。这其中还有起初并不在意,日子久了才发现最淡的相处竟然熬制出最浓的深情,随手涂抹于无意间繁花成锦。像是看惯了的那一片风景,本没有出奇处,一旦某天推开窗棂,发现它已经不知所踪——想来内心深处也必在刹那间一片荒芜吧!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这平淡已经渗入了你的呼吸。
最让人尴尬的是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原本讨厌的人,才发现所谓的讨厌只不过是掩饰和逃避,不知道这样口是心非的感情会不会要了人的命。你根本无法抗拒这命运的安排,想拔脚逃走嘛,天下这么大,又有哪一处能安放这颗迷乱的心?聪明的人,会停下慌张的脚步,抚一抚心跳,神定气闲地,安然等待命运细微而甜蜜的脚步走近。
第三种 凄婉相望型
美得让人不忍卒睹的情节,是张爱玲笔下的镜花缘。两个人相遇在故里门前的桃树下,桃花桃叶乱纷纷的人间四月天,一个月白衫子,一个青布长衣,清晨的迷雾里凝望了对方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罢,只微微地点头,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呀。”擦肩去了。谁也不曾料到,这浅浅的一句,若有意,若无意,却似一曲哀歌般缭绕了女子凄婉流离的一生!青布长衣,想来或是终老在乡里,或是漂流在天涯,在某个记忆恍惚的一瞬,他会不会回到从前,依旧的桃花夭夭,依旧的篱落青青,只是当年手抚桃树,低眉浅笑的红颜已经不知何处去了。惆怅旧欢如梦,旧欢又何尝不是一场梦幻!我一直在想换了自己,会不会一直站在桃树下,固执而充满希望地等待,等他再从树下经过,这一次,我会求他带我走。
年少时的天真总是轻易地脆掉,于今我终于明白,张爱玲写出这样一个美得渺茫,美得不近情理的故事,正是深切地望见了人世间最不堪承受的无奈。它是如此的轻,轻到转头就会遗忘;它又是这般的重,重到要用整个一生来细细体味。遗憾和惆怅不能包含这其中所有的悲凉意味:生命中你不可拒绝的是什么?不可接受的又是什么?有些人和事,你要用心去揣摩体味,而另外一些,你则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够了,明白了,就可以不去靠近。就是这样了,一句话,一个眼神,这么微小,而又强大,足以支撑着暗淡的生命走下去,像那黑夜里摇曳的灯盏,如豆,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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