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写给2107的信(图)

潘岳

　　2007年，“环境”是无可争议的关键词。此起彼伏的水污染危机显示中国20年来传统工业化积累的环境成本已经到达危险的临界点；厦门PX事件和北京六里屯事件则显示了公众对参与环境事务的迫切需求；全球变暖和碳排放为中国带来越来越大的国际压力。由此为始，“环境”正式进入了中国政治、经济、社会生活的核心，同时也成为了中国探索制度变革的突破口。那么，这一切对100年后意味着什么呢？要窥测未来，先明了历史。

　　100年前的1907年，是中国现代化大变革的前夜，也是数千年传统文化灰飞烟灭的前夜——8年之后的新文化运动和12年之后的五四运动把传统文化定义成阻碍中国现代化的最大思想障碍而将其彻底抛弃。但抛弃的不仅仅是腐朽的糟粕，还有智慧。什么智慧？哲学智慧、政治智慧、文化智慧、伦理智慧，还有生态智慧。这一系列智慧，使大中华成为全世界唯一以国家形态同根同种同文存留下来的民族。拿生态智慧来讲，我们的祖先们最讲究“可持续”，最讲究均衡有序，和谐适度。儒家的“天人合一”，道家的“道法自然”，佛家的“众生平等”，都是在寻求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文明。西方传统工业文明称霸世界几百年，现也在向生态文明痛苦转型，许多政治家和学者都开始重新借鉴东方智慧；然而，这些智慧我们却在100年前扔掉了，为的是紧追“现代化”。可当被追随的对象已经掉了头，我们却因为巨大的惯性在这条路上欲罢不能。这就是文明的轮回。

　　不光是环境，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文化，我们的信仰，我们的民族，都需要深刻反思：我们应当扔掉什么？我们应该捡起什么？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有不同的变革形式。但无论怎么变，道统不能变。半个世纪以前，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融合，赢得了整个中国。如今，在全球化的汹汹浪潮中，中华传统又将扮演什么角色？100年后的中国，是拉美式的世界工厂和消费场，还是全世界政治经济格局的核心力量和新价值观发源地？是过往文明的翻版，还是融合普世价值和自身传统的新型文明？这取决于今天——2007年及以后——我们的方向。

　　100年后人们翻开历史的这一页，方知为找对这一方向，探索者之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