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文杰

　　从前的岁月已起飞，但我却身处原地。即使恋不来离不开不必一起，忘掉我都怀念你，流过你笑脸藏于漆黑眼泪。

　　我们同时在看自己的表。

　　地球的另一边，城市的另一端，有一个人，和我一样，孤独着，并互相想念着。

　　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周末夜晚，让一切的语言都冻结，不再表达。只是用时间，来消遣自己。

　　四对人中，有两个是从小一起成长的女朋友；有一对是分居两地的夫妇；一对是中学的同桌，现身处不同的国家；一对刚刚分手各走天涯的恋人等等。我们一起约定这样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同时做这一份问卷，然后，互相公开对方的答案。

　　这些问题包括：

　　现在几点；现在正在听谁的歌；你最后吃的一样东西是什么；现在天气如何；上一次吹蜡烛的数目；你们家养过什么；喝过酒吗；暗恋过几个人；最喜欢吃什么；最怀念的日子；最伤心的经验；如果有来世想做什么；现在心里最想见的人是谁等等等等很多问题。

　　这是一个人在时间的背景中，演绎和内心有关的一刻。

　　分居两地的夫妻，先生在加州读博士，太太陪读了三年后，带着四岁的儿子回到了上海。他们同时写下了对方爱喝的“果汁”和“巧克力味的冰激凌”。

　　这对曾经是绝配的璧人，刚刚分手。看到他们传来的答案，有些伤痛。时间让一个生命和另一个生命偶然的邂逅，又让一个生命和另一个生命无情的分割。她的来世仍是想做他的妻子，而他却去意已绝。

　　一对曾经是情同姐妹的好友，恋爱的时候都是三人行。在情人节的晚上，一个发现了另外一个的秘密，因为一块起司蛋糕，其中一个远走日本。她们的答案中，写下曾经的欢乐，却惟独没有那个同时伤害过她们的男人。

　　一个个生活中的场景和片段，让我们窥见那一个个孤独的灵魂，和寂寞如深海的内心。

　　世界忙碌着，街上人来人往。而人的表情是凝固的。热闹的背后，有些冰冷。

　　后来，我们把这张问卷传给更多的人，让他们在一个时刻，同时做着这张答卷。

　　Helena收到我的邮件时，刚刚起床，送小儿子去社区的幼稚园上课，然后在街对面的超市里买了些面包回家，电视里正播放着BBC的新闻。她8年前大学毕业到旧金山，继续读书，结婚生子，现在的职业是家庭妇女。Harnni定居在柏林，和上海时差六小时，回复邮件的时候，一家三口从意大利餐厅用完丰富的午餐回到家。丈夫正在做一杯可口的EXPRESS 咖啡，小孩子在她怀中昏昏欲睡。

　　你的世界里有过什么？一张唱片、一盆鲜花、一个耳洞、几根生日蜡烛。

　　你现在最想念的是什么？一张相片？一句对白？一通电话？还是，一段回忆？

　　在做这份答卷的时候，他们说，刚刚回过头去看了一遍自己。

　　我在这里敲打文字：“你那边几点？”。

　　这边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将要下的一场雨，那边是晴天下的温暖如风。

　　我们互相交换着对方的答卷。赤裸裸的，没有遮掩。如同没有欲望的钟表，在别人的故事里，记录自己的心灵。

　　这个普通的夜晚，很多人同时看看墙上的钟，望向窗外。就像歌里唱的：“原来想你没有距离闭着眼便会在一起；从前的岁月已起飞，但我却身处原地。即使恋不来离不开不必一起，忘掉我都怀念你，流过你笑脸藏于漆黑眼泪。”

　　从前是否在某个街头游荡，以为自己足迹会重叠上另一双脚印？

　　从前是否拨打过某个过期号码，以为会为你接通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