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在30年代法租界里的朱葆三路(今溪口路),一夜之间,曾冒出了许多小酒吧。店中以卖酒为主,往来皆水陆军人,兼有法国舞女,每晚且饮且舞,醉而后已。吉普赛人和犹太人的小乐队即兴伴奏。这就是最初的酒吧雏形。
铜仁路北京路口,有一幢四层楼高的绿色弧形建筑,外观如一艘邮轮,透出几分自恋的孤寂。老上海称其为“绿房子”。
1938年。匈牙利籍世界级建筑大师邬达克L·E·HUDEC,在上海的二十年中留下的最后一件作品——颜料大王、旧上海富商吴同文的铜仁路别墅竣工。绿房子竣工之日,邬达克对吴同文说:“我保证,即使再过五十年,哪怕一百年,这幢房子的现代感仍是超前的。”
绿房子内全部家具,均是位于南京西路的美国名家具公司度身订做。那时的绿房子内,经常是灯火通明,社交名流、商贾政要在这里举行茶舞会,吴家还在这里为考上圣约翰大学无线电系的二公子庆贺。
9月,一场名为“身体和灵魂”的DJ派对在重新改建后的绿房子举行。这里已成为名叫“MELODY”的酒吧和高级西餐厅。六十年后的上海美女,在当年的屋子里啜一小口淡淡的马天尼,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夏天夜晚。
汾阳路150号,是一幢椭圆型的白色建筑,原先是白崇禧的公馆,其长子台湾作家白先勇在一九四六年春天即抗战胜利后第二年初到达上海的,在这里住了两年半,直到四八年的深秋离开。他曾说:“那一段童年,对我一生,都意义非凡。”后来根据对上海往事的回忆,他写下了蜚声华人文坛的《金大班的最后一夜》《玉卿嫂》、《游园惊梦》、《永远的尹雪艳》等大作。书中写到:“尹雪艳着实有压场的本领。每当盛宴华筵,无论在场的贵人名援,穿着紫貂,围着火狸,当尹雪艳被着她那件翻领柬腰的银狐大氅,像一阵三月的微风,轻盈盈地闪进来时,全场的人都好像给这阵风熏中了一般,总是情不自禁地向她迎过来。”
如今这里是一个叫“宝莱纳”的德国酒吧,这里所有的家具、灯具都是从德国乡村教堂和民居中拆下后搬来上海的,包括好几幅几十年前的电影海报。我认识的几个德国人几乎每夜都泡在这里,要一杯现酿南德啤酒和几根德国香肠。现场有Live Band,身边有善解人意的上海姑娘,偶尔也回忆起故乡的月亮、田野的蜜蜂和教堂的钟声,竟不知身在何处。
那晚走出酒吧时,天有些微凉。耳边,突然想起《游园惊梦》中钱夫人的唱词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