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文杰
我们徐徐地在光阴里坐,不刻意,也不去追踪往事。往事于她,是三场轰轰烈烈的有花无果的异国爱恋,和一场食之无味却不能早退的长长庭席。
春天在一个早晨防不胜防地来临了。打开落地窗,满园桃红,一夜之间,鸟语花香。
这样的早晨,适合把旧日的气息晾在太阳底下晒晒。我们为各自泡上一杯热咖啡,然后坐在餐桌的背后,从容笑谈流过的岁月。
她去异国他乡多年,在那里留学、工作、结婚嫁人。走那年,是个年仅24岁的年轻女孩,走路似风,意气风发。
在国外的最初日子,先后和酒吧爵士歌手、大学计算机系骄子、园艺工谈过恋爱。那都是些年轻激扬的人,流淌着日耳曼民族的热血。把这个柳眉细眼大嘴唇的东方女子当作妖魔一样地迷恋,天使一样地崇拜。爵士歌手英俊倜倘,每天都在她将要睡去的耳边哼最醉人的旋律;计算机骄子自负骄傲,和她共枕在大学城翠绿的草坪上畅想未来;园艺工则温柔善解人意,风雨无阻地在每个星期天跑到她的院子里栽花弄草,恨不得把她也变成手中的盆景精心伺弄。她和他们的恋爱,充满着年轻的冲动和热情,让那些艰难的留学日子,变成如莱茵河畔的风琴,奏出美妙动听的旋律。
后来的一天,她说要结婚了。不是和上面的某一个。
她的丈夫是一个木呐、沉默的公务员。近半百的老头,大鼻子,谢了顶,唯一的爱好是每天临睡前喝一杯咖啡。她嫁给这个寡言乏味的德国人,是因为他收入稳定,向她求了婚,承诺她一个温馨的家,并供她继续上完大学。他不把她当妖魔,也不把她当天使,他只和她一起生儿育女。每个星期天的早上,载着她和女儿到附近的意大利餐厅吃一顿丰盛的早午餐,坐在固定的位子上看2个小时的报纸。
在乱花中翻滚,却不在乱花中迷眼。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春天的时候,她提前毕业,获得了德国名校最强势的经济系硕士学位。她用了6年的时间,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成长为一个聪慧干练的年轻母亲。现时,她怀揣着镀金文凭,被德国最大的制造公司录用,并被派往上海总部担任市场总监。
于是,这个春天的早晨,我们一同坐在公司为她租的新华路老洋房的花园里,让阳光照进屋子。像一支歌里唱的:零落地说话,零落地和阳光对话。徐徐地在光阴里坐,不刻意,也不去追踪往事。往事于她,是三场轰轰烈烈的有花无果的异国爱恋,和一场食之无味却不能早退的长长庭席。
但是她明白,这个乱花飞渡的世界里,曾经邂逅,上演无数华丽片段,也终要被俗情洞穿。她早就为自己定了方向,只享受刹那的香气,从不在乱花中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