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文杰
她已经不记得相遇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天气,他穿着怎样的衣服?只依稀记得,那天,他在喝一杯柳橙汁。坐在那儿,眼睛盯在前方的某一处,隔夜的气息留在他的眼睛里。
在人流穿梭不息的巴黎街头,他坐在无数个慵懒的观光客当中,不喝常见的卡布基诺
和拿铁,也不东张西望,只在内心的世界里翻江倒海。那天,她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位置,等待和朋友的会面。因为是第一次来巴黎,兴奋地莫名。抬起头,就可以看见远处的凯旋门,在这条全世界最时髦的大道上,伸一个懒腰,也带着妖娆。
“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离地铁有多远”,她欠欠身,问隔壁位置这个中国男人。男人抬起双眼,倦怠的神情,像是泡了一夜的绿茶,有一种陈旧的清凉。
“你要去哪里呢?”
“随便好了。博物馆艺术馆之类的。”她说。
“哦”,他拿出张纸,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刷刷地开始画起来。
过了几分钟,他递给她一张画地很详细的地图,上面标着一些艺术馆的名字,如毕加索美术馆、奥塞艺术馆、罗丹美术馆、桔园美术馆等。
“你是艺术家吗?”她好奇地问。
他摇摇头,结帐走人。留下一个仓促的背影。
按照他给的地图,她参观了这些地方,手里捏着他写的纸片,从地铁的这个出口,到那个出口,来来回回,希望能在如织的人潮中,再次遇见他。
离开的前几天,她去久负盛名的圣心大教堂。在外面的画家村,几十个街头画家集中在一个小广场上,架起画布,替游人作画。
她看见了他。他正蹲在地上,为自己画的一些水粉标价,上面是各个角度的美术馆,,画面中的每个角落,都有一棵柳橙树。
她邀请他去街边的咖啡馆小坐,说要感谢他。咖啡馆在放着一首美妙的音乐,是管风琴演奏的《巴黎蔚蓝的天空下》。一个久居异国的失婚设计师和一个初次到浪漫之都的年轻女人,一起静静地,闻着10月的空气中飘着的柳橙花开的香味。
第二天晚上,他带她去了凡尔塞宫。在当年这个“芳香的宫殿”,他讲述了关于“橙花”的故事。这是一种甜蜜的浓郁的味道,从苦柳橙白色的花朵中萃取。它的英文名来自一位意大利的公主“Neroli”,她是世上第一个用橙花油来泡澡和薰香手套的女人,舞会前,她请所有的女人用橙花精油入浴,在翩翩起舞间香氛漫漫。同样,当年凡是获邀出席凡尔赛宫舞会的名媛淑女们,都必须以个人独特的香味来说明自己的个性和品位,而凡尔赛宫的女主人彭派德尔夫人便是“橙花”香水热衷者。
“你怎么知道这些?”她有些奇怪。
“因为我的前妻迷恋这种香味。我们结婚的宴席上,她的捧花也是苦橙花”
他们结婚5年,刚刚分手,妻子去了法国南方。而他却在不同的美术馆流连,给中国人当导游。
晚餐后,她来到他的住所。他给她倒了一杯酒。从口袋里拿出在街头香水店买的一瓶精油送给她。“橙花精油在秋天有安抚作用,对皮肤有好处”。
他们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她说她的上海,他说他的巴黎。后半夜,她睡到他的床上,一边迷糊地听,一边把精油抹满全身。然后,迎着他的眼睛。
但他只是低下头,吻吻她年轻的发稍。讲累了,相拥睡了一晚。
他喜欢的,是记忆中的橙花香味,如同那种从白色的花朵中挤压出来并且蒸馏过的味道,在浓烈中带着娇羞,甜蜜中带着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