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14岁,在奥斯卡和爱丽丝·柯林斯的八个子女中排行第七。在暗杀中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柯林斯一家是社会弱势家庭。父亲奥斯卡是物业管理员,母亲爱丽丝是裁缝。艾迪和她的姐妹们帮妈妈卖手工制作的棉围裙和端热锅用的厚布。放学后孩子们挨家挨户地推销这些50美分的东西,用这种方法补贴家里的收入。
卡萝·罗伯逊,14岁,很有音乐才华。她在学校合唱队唱歌,上芭蕾课,并对现代
爵
士舞很感兴趣。她的爸爸是“乐队队长”——一个小学合唱团的负责人,母亲是图书馆管理员。
辛西娅·韦斯利,也是14岁,是克劳德和格特鲁德·韦斯利夫妇收养的孩子,一个身材纤细,脸蛋狭长的姑娘。她性格开朗,聪明伶俐,喜欢灵歌和派对。辛西娅在乌尔曼中学上学,数学成绩出类拔萃。
13岁的黛纳斯·麦克奈尔是最小的遇难者。她的朋友们都叫她“妮茜”。 她喜欢洋娃娃,对病人很有同情心。每年她都在社区里为患体内物质缺乏症的儿童组织募捐。
这四个在暗杀中死亡的姑娘的身份辨认极其困难。她们被烧得如焦炭一般。辛西娅的尸体只能根据她手上戴着的那枚朋友送的戒指确定,她爸爸认出了她的这件饰物。
在第十六大街浸礼教堂爆炸发生的时候,康多莉扎·赖斯正在距离事发地点两英里远的另一家教堂——威斯敏斯特长老会教堂,她的父亲是那里的牧师。
听到爆炸声的同时,她感到了脚底下地板的震动。接着警报声响了。虽然赖斯才9岁,但她知道警报的含义。这是白人对黑色皮肤的人发动的攻击。
赖斯,身为黑人女孩,在她出生的城市伯明翰,几乎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恐怖。她很早就学会,必须提防白皮肤的人。伯明翰,亚拉巴马州南部的钢铁中心,在20世纪70年代作为种族隔离最严厉的地方而臭名昭著——被称为美国的“约翰内斯堡”。一座充满恐惧、刁难和死亡的城市。它的绰号是“爆炸城”。
白人种族主义者企图用自制的炸弹恐吓黑人民众。三K党攻击牧师,轰炸黑人的学校、教堂和住房。1963年11月15日的暗杀是8年来的第25次袭击,也是11天之内的第三次。很多黑人已经在白人恐怖分子的暴力之下丧生。
今天,伯明翰公民权利研究所的一幅壁画使人们回忆起40年前被剥夺公民权的黑人:一个白人坐在长桌旁吃东西。一个黑人小女孩孤单地站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
跟这个小女孩一样,赖斯的童年也被所谓《黑人行为法》所维持的种族歧视侮辱过。每天她都有这样的感觉:你是劣等人,你无足轻重,你不如白种人,你必须闭嘴。
这是冷酷无情的一课。她不能和白种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她必须从后门拿她的汉堡。她不可以跟白人学生从同一个储水器中喝水,也不可以和她们用同一个洗手间。如果白人要坐这个座位或坐在同一排,她就必须让出自己的座位。她不可以和白人小孩在同一个公园里玩。在伯明翰,白人小孩是天使,而黑人小孩是麻风病人。
作为一个有色人种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兰斯顿·休斯,这位杰出的诗人和黑人解放运动的奋斗者,在一首诗中为我们做出了形象的描绘:一个黑人小姑娘在一年一度的集市上寻找一匹旋转木马,“老板,请问这里哪匹马是给黑人小孩骑的?”
白人警察局长西奥菲勒斯·尤金负责监督黑人是否遵守种族隔离制度。在长达23年的时间里,他用残暴、恐怖和种族仇恨管理着这座城市。他让人恫吓右翼市民,唆使恶狗去追赶黑人小孩。
行政司法长官康诺拒不承担第十六大街浸礼教堂爆炸袭击案的调查工作。他认为那是浪费时间。当地的司法权掌握在白人手中,白人法官决不会惩罚对黑人犯罪的白人。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甚至能将对安放炸弹的凶手的逮捕工作故意延滞好几年。
在这样一种极端偏执的种族仇恨氛围中,三K党的发言人、耶稣教堂牧师瑞弗伦德·康尼·林奇,有可能会对四个小女孩的死做如下评论:
“我跟你们说,如果炸教堂的人被找到,我们应该给他们发奖章。有人说:杀死这么小的孩子,不是一种耻辱吗?不,第一,她们不小了。她们已经十四五岁——年纪大得足以得性病。如果她们得了不止一种,甚至很多种,我不会感到奇怪。第二,她们不是孩子,孩子是小人儿——白皮肤的小人儿。世界上有小猫、小狗、小猴子、小狒狒、小臭鼬和小黑鬼。她们不是小孩,她们就是小黑鬼。”
黛纳斯,爆炸袭击中死去的四个小姑娘中最小的一个,是赖斯的亲密朋友。她们从幼儿园时就认识了,经常在一起一玩就是好几个小时。她的死对赖斯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同时也带给她心灵创伤,成为影响人生的重要经历。
四个女孩的葬礼上,除了马丁·路德·金,还来了成千上万的哀悼者。当赖斯看到四个小棺材并和黛纳斯告别的时候,也许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她生活在一个黑人的生命一文不值的城市。黑人是任人欺负的,种族仇恨这个怪物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
在此以前赖斯自觉过得还算安全。她的父母尽力保护她,给她关爱和庇护。现在她第一次亲身面对了可怕的现实。杀死黛纳斯的炸弹,完全有可能在威斯敏斯特长老会教堂——她爸爸的教堂——爆炸。那么代替黛纳斯遇难的人可能就是她,现在就躺在一个这样的小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