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美丽面纱
生育,使女人成为母亲,而在“成为母亲,你是幸福的”这一经典陈述中,隐藏着对女性真实诉求的压抑与变形。来自于这些母亲的申诉与倾谈使我意识到“母亲”身份的经典设置是可疑的陷阱。“母爱”一词蕴含着自我牺牲、包容、勤劳、宽厚以及由此品质而获得
赞美和尊严的可能,“母亲”是在满足和实践了这些要求的前提下被称名--被尊敬的,“母爱”在赞美中成为一道道德律令,文化的陈诉方式亦由“母亲是……”衍异为“母亲必须是……”,经由这一转变,“母亲”从家庭进入社会,取得“社会性别”的合法身份,(关于“社会性别”这一概念,20世纪90年代美国女性主义者提出这样的解释:社会性别是一个社会把人们组织到男性和女性范畴里去的方式,以及围绕这些范畴产生出意义的方式。参见三联书店2000年版《社会性别的选择研究》第249页)“母亲”已不再是来自女性自然的而是观念世界中所追求的“男性的梦幻”。《亲历产床》正是在这一层面显示出意义,即它是对一个幸福、吉祥、安宁、伟大的“母亲之国”的窥破,它暴露了女性的实际经历和“妇女应该是无私的良母”这个普遍的文化之梦之间丰在着的巨大罅隙,摘下了文化装饰在母亲面庞上的美丽面纱,使我们直视“母亲”的痛苦、艰辛、恐惧以及她到底奉献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和故意被遗忘的东西,它使我们意识到现实生活中的“女性生育--成为母亲”不能仅仅被误读--升华为文本中关怀,庇佑世界的圣母,她更需要也更应该得到真切、具体的理解与关怀;并且,由此也引出了我们必须认真面对的问题,即“社会性别”是如何在特定的经过精细选择之后的“话语”中获得其定义和尺度性力量的。或者进一步说,“社会性别”是如何和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那样规定女性--母亲的身份的。
极限体验与内部差异
《亲历产床》的阅读使我再次想到西尔维娅·普拉斯,想到她的创作和她对生育的畏惧与向往,想到她的卓异、深重的生育之诗。我泪水盈眶。生育使母亲被象喻为“丰饶的大地”,在这片“丰饶的大地”上流布着作为生命营养的血泪和无词的呼喊,流产、死胎、畸形儿构成对生命母体的威吓,预期之外的生育的怨懑以及光荣、胜利地产下健康婴儿的疲惫与欢欣。在这个生死极限之地,生生世世的女人进行着“一个人的战斗”--为了另一个生命。她们的遭遇如此不同。那些遭遇恶劣的女性即使在将要出演“母亲”这样一个充满文化神圣性的角色的时候也要接受、忍受对立、冷漠以及其他许多种伤害。《亲历产床》的那些被访谈者的十分节制的话语为我们提供了这样的经验,它提醒我们在强调统一的社会性别要求时关注“女性的差异”,更深切更细致地了解她们内部的不同,并考究她们为什么不同以及这些“不同”将会给人们共有的世界带来何种影响。因为,就女性生育而言,其潜在价值不仅在于创造了生命,还在于产生了女性看待世界的方式。
延绵不尽的生命之河,送来了人母的声音,让我们亲密地、切近地倾听她的言说,倾听那些形象的具体的经验,不要让这些声音再次遁入黑暗、再次弥散为隐秘的私语,让秘密彰显,藉此,也许会使我们更了解自己的真相。
很久以来,每当回想起生产(包括流产)经历,就总有种说不清,也说不出口的刺痛感觉,跟谁说呢?好像是心里扎进棵钉子,是那样一种痛,但没地方能帮你拔出。
先说第一次流产。
那次流产手术对我真算得上事件。这不仅因为我是30岁高龄第一次怀孕、又莫名其妙流产,不得不去做清宫手术,心情糟透了。还在于,在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被医护人员当众羞辱。就是说,这次事件是从吵架开始的。
你可能以为我是那种好斗的人,真的不是,我胆小怕事又特别爱面子。就是那天,我始终也没骂一句,只会哭哭啼啼浑身气得发抖。
本文摘自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吕铁力著《亲历产床》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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