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　　--伊芙-泰勒

　　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我的父母宠我象宠他们自己。他们在我身上看到自己最好及最不想再忆起的往事，于是寄托希望：我的父亲要我成为一名外交官，如同那些比他低了不知几十分毕业如今却在联合国或外交部里的同学；母亲则渴望我做律师，在她几乎遗忘的少女梦里演一个重要的角色。没有人想到我会选择了编剧这样一个简直毫无希望的职业，包括我自己。他们以为人父母特有的包容承认了我的选择，然后将我从他们的理想中放逐。他们认为我该是个浪漫的诗人，这样一来，也可为从未出过标准文人的家族添上几分娱乐色彩。

　　对我的男友，他们表现了同样的容忍。即使那个名为“曾北”的男孩从一开始便以一头染金发和好象永远扣错的短上衣给他们“找不着北”的怪异感。他们默认了一切，唯一的预告是要我在挫折后学会教训，他们是对的。

　　四

　　我来自柏林，你的爱属于我，夜晚降临的时候，抱住我，亲爱的，我们开始飞行。

　　我刚刚咀嚼完鲍-布拉赫特的这句话，曾北便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亲爱的，咱们走吧。”以一种嬉皮士的口吻招呼我，他将一双手搂上我的颈项。他的手湿淋淋的，风干机显然对他无效。他的一头金发在极高的能见度下十分耀眼，而且让人想到室外的烈阳。一样是扣错了两个扣子的短上衣配着人为剪破的牛仔裤，他的笑容如衣着一般另类却诱人视线。我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面纸，抽出一张来递给他：“给你。”他接过去，不在乎地擦了两下手，将纸塞在自己的口袋里。我常常奇怪于他的这一习惯，显出他本身极好的教养，这与他的艺术气质极不搭调，但与其教授父母的言行一致。

　　“去哪儿？”他不太耐烦地提问，看也不看我手上的书。在于他，看书的女孩一向被归于另一世界。文学系的人都有病，他在初相识时很不客气地对我直言。“就在这儿吧，我想把这本书看玩。”我深吸口气，在他极不以为然的眼神下，尽量维持平日里的温吞口气，“曾北，我们分手吧。”

　　“你疯了。”他听完，打了个喷嚏，伸出右手径自从我手上抽出张面巾纸擦擦鼻子，“别闹了。我晚上还要去大P那去做MID。要不，先一起去吃个晚饭。”

　　“我是认真的。”我原本严肃而紧绷的悲伤情绪一下子被放松，直视着他的眼，我缓慢却清楚地重复，“我是认真的，我们还是做朋友好。”他一下子楞住，盯住我半晌：“认真的？”“嗯。”我点头，看他皱起一双浓眉，看他抿起唇，然后转头，大步地离开。

　　我低下头继续看书。阿薇跟我说过曾北是最不拖泥带水的音工师哥，具备一切学音乐工程的男生所特有的决断取向，尤其在和女孩子的关系上。我想她说的对，可惜的是今后怕再难听到免费的演唱会了。我深为惋惜地撇撇唇，下意识地翻书，手指却似不听使唤，翻了三次还在同一页。

　　“你没事吧？”生硬的中文伴着一只男性的手掌轻覆在我摊开的书页上。我看到一双温润闪着明确关心讯息的黑色眸子。“我没事。”我盯着面前的这双眸子，“你有事吗？”他摇摇头。

　　“那么跟我去玩吧。”我将手上的书合上，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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