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生人重在参与、勇于表现、追求快乐的气质,她们身上的自我与主见,让那些六七十年代出生的评委们诧异,这是中国改革开放20多年的成果
“小家伙,你知道自己走音么?”成都赛区海选时,评委黑楠问某17岁“超女”。
“我知道呀。”“超女”回答。
“你身边的人知道你走音么?”黑楠接着问。
“我爸我妈都说我走音走得很厉害。”“超女”非常大方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来参赛?”
“走音和参加‘超级女声’有什么关系吗?”
以上对话是黑楠转述给夏青的,他想从后者那里征寻良方,以对付下一个快乐的走音者。夏青沉吟良久,想不出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最后,她和黑楠一致同意:没有关系。
这位17岁“超女”的反问是夏青在整个海选阶段印象最深的一句,她认为,给任何一个人30秒时间的意义已经大大超出了节目创办者的预期。
可不可以不功利
对于“为什么参加超级女声”,大多数“超女”会有两种回答:“玩玩”,或是“锻炼一下自己”。十几万的参赛人数,几乎没有人有绝对的自信能杀出一条血路,脱颖而出。
夏青把参赛的小女生分为几类:自己想当明星的、家长希望女儿当明星的、家长逼着来打消明星梦的、跟同学一起来过把明星瘾的。
已进入总决赛五强的周笔畅说自己从没有想过要出名,“也没什么目的,就是觉得好玩,朋友推荐我去,我就去了”。总决赛第八名易慧的报名表是学姐帮忙填的,海选那天,直到学姐电话通知,她才想起被自己遗忘了的比赛。
总决赛第七名叶一茜今年报名时,即将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她觉得参加这些公众活动,应该会比赛前带来更多的机会。不过,她也说:“其实不会想那么远,名次不是我的目的。”
当湖南女生叶芳来到姐姐叶元所在的城市深圳寻找机会时,她刚从岳阳第二师范学院声乐专业毕业。姐妹俩手拉着手去报了名。没有上过舞台的姐姐叶元“从来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更多的只是陪妹妹去比赛” 。
十五岁女孩刘美麟的妈妈李远丽则希望通过比赛给孩子一次锻炼,让她知道唱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刘美麟自己也许说出了一些女生的共同想法:“我相信每个人都有明星梦,即使是沉默的人,也会这样想。如果不是明星,你再怎么好,也只有身边的人知道。”
绝大部分人还是把超级女声如此火爆的原因归为“它给所有爱唱歌、想唱歌的普通女孩一个表现自己、实现音乐梦想的平台”。很多人有这样的梦想,而今天,他们看着一个女孩子从平平之辈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正是对自己未完成心愿的补偿。
那是我们十个人的演唱会
有比赛就有竞争,十几万人铺陈在金字塔的底端,冲出来的前十名还要陆续走过“十进八”、“八进六”、“六进五”、“五进三”才能跻身最后三强,竞争不可谓不残酷。然而,面对媒体,超女们说的是:我们首先是朋友,然后才是对手。
“PK”是最能体现激烈竞争的一种形式。走上PK台的两个女孩,常常是手拉着手、长时间拥抱,为对方鼓劲。也许在前一刻,其中一个女孩,正在幕后为台上的好友欢呼、祈祷。
去年,黄雅莉从电视里看到两个人站在PK台上,想着她们一定都会希望自己顺利过关。而当今年的她自己站在上面,特别是和好朋友站在一起,黄雅莉说:“在PK台上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很踏实。我知道,我们心里都觉得,不管淘汰谁都无所谓。”而被PK掉的超女们的泪水,常常是流给身边的好朋友们,因为不能继续和她们在一起。
一直觉得自己不是“特别特别好”的谢雅雯走到了广州赛区的第四名,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年龄小、讨巧,是“傻人有傻福”。对于竞争与友情,她肯定地说:“我觉得那是我们十个人的演唱会,从不认为是竞争。”
然而,比赛终究会有失利者。
每次比赛前,叶一茜都会做好出局的心理准备。当真的在“八进六”时停住脚步,她始终强调:“我不是一个失败者。”
“我抱着黄雅莉,突然觉得全身没了力气。”当易慧站在PK台上,知道自己被淘汰了,似乎紧张的神经一下子全部放松下来。她也哭了,“以前我不是爱哭的人,可是人情、亲情、友情很多很浓的超级女声让我整个人变得多情了很多。”
比赛也会引起公平与否的争论。外界关于超级女声“黑幕”的传言、捕风捉影的报道已经满天飞,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超女们却似乎格外平静。
有“超女”说:“其实每个人的欣赏口味都不一样,为什么我喜欢的歌手没有上去,大家难免会觉得不公平”。刘美麟的看法是,“在自己刚被淘汰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公平,我也以为20强不是非常好,但是越到后来,每个人都能看得到,只有真正有实力的,才能不断地往后走。”
不放弃自己的感觉
根据游戏规则,短信支持票数最低的选手将被送上PK台,超女们不但唱给自己听,唱给评委听,更要唱给屏幕前拿着手机的观众们听。
但是,不要妄想有谁能轻易改变她们。
张靓颖一直以英文歌曲打天下,夏青曾经提醒她要注意大众的欣赏口味,但在接下去的一场比赛中,她依然故我。
因为一次表演性的假哭,叶一茜骗倒了观众却失去了支持后,并不后悔:“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我知道自己演不好小燕子,那就不演,没有多想。”
易慧曾经钟爱街头嘻哈,后来也选择老歌《被遗忘的时光》。尽管有人说唱老歌不十分讨巧——因为拿着手机狂发短信的往往是青少年——易慧却觉得这样能够展示多面的自己,带来全面的观众群。并且,安静的老歌能让自己用心去唱,“娱乐大众的同时,我一定不能放弃自己的感觉。”
不是所有的超女都有机会挑选不同的歌曲参加比赛。当成都有报道说万名女生逃课报名时,她们要面对的批评是“不务正业”。
张琪对父母的批评颇感委屈:“我生气、难过并不是为了他们这样看我,而是因为他们对年轻人的不理解。年轻就是我们的优势,我们希望被认同、被关注。”为了比赛,她旷了两次课。
也有女生参加比赛,没有让父母知道。如果能赢,给他们一个惊喜;如果不能,便算了。她们甚至不希望父母坐在舞台下面,会束缚手脚,而 “一个人在这,豁出去了!”
《华西都市报》报道说,记者在海选报名现场随机采访了100名女生,“10人是在读大学生,81人是初中、高中(或职高)在校生”。以此看来,超女绝大多数都是80后人。个性、自主,是这一代超级女生们的标签。
它让我觉得要比普通女孩亮眼得多
当易慧结束比赛回到张家界的奶奶家时,乡亲们放了喜炮来迎接她,可是这不能阻止她在梦里想起舞台而后笑着醒来。她一直不敢看最后那场比赛的录像,常以旁观者的身份回想一个女孩子从成功到失利的全部过程,酸酸的。“如果说不难过,只能说明没有全心投入。我想不起来那时的心情,当然,也许不是不能体会,而是内心故意把它隐藏起来。”
不过,比赛让她可以肯定地告诉自己,今后要走音乐这条路,绝不放弃。
谢雅雯还没有身份证,合约是家长出面签的。她也在回味着自己的舞台:“在台上的感觉很享受,很棒!”她说自己的眼圈重、皮肤也黑,不知道走在街上是如何被人们认出来的,可是“第一次被人认出来时,真的非常开心”。
16岁的湖南姑娘丁洁一想到自己失利的那次比赛就会哭,看着其他人比赛也会哭。不过,她在参加其他选秀活动时偶尔被别人认出来,“当时,我会觉得自己要比普通女孩亮眼得多。”
在广州结束比赛回到广西南宁后,刘美麟主动辞去了班长的职务。落了课让她的成绩有所下降,班上同学也开始议论,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权威了。
和姐姐一起去报名的叶芳,人气并不低,落选后做了大众评审。她也在检查自己的失败,是因为选了一首没有能立即表现自己声线特质的歌曲。与很多女生一样,她表示,一定还会参加明年的超级女声。
“想唱就唱要唱得响亮,就算没人为我鼓掌,至少我还能够勇敢地自我欣赏;想唱就唱要唱得漂亮,就算这舞台多空旷,总有一天能看到挥舞的荧光棒……”也许,这首超级女声的主题曲《想唱就唱》是最能表达今日超女的内心世界的吧! (实习记者 陈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