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要到我30岁的生日了,估计这个生日还将是我“独自跳舞”。
已经有6个这样的生日过去。每年,每当那个日子临近,我的心就会纠结起来,发出一阵阵痉挛的痛苦。那其中有爱的回忆,有没有告别就分离的伤情,有要报复他的种种设计,最后是报复无法施行的歇斯底里:呼吸困难,喉咙哽咽,眼角生疼,欲哭无泪,欲喊无声。
那年我上大一。就在我18岁生日的前夕,班上乐观开朗的“姐妹淘”十分热烈地给我筹备生日PARTY,其主题是“再造菲菲”,因为她们觉得我的性格过于拘谨和内向了,她们宣称一定要给我揭幕一个不一样的新生活。
那一年的雪来得非常的早。一大早姐妹们就把我押上了长途公共汽车,中途几位被同学邀请的邻校男生上了车,空旷的车厢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们大声地寒暄甚至夸张地拍打肩膀,相互拥抱。而我则独自打量着窗外的银色世界,默默地沉入遐想。似乎这个生日的主角不是我,而是他们借题发挥的一次大狂欢。但第六感告诉我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我。最后我们被搁置在白雪茫茫的西山脚下。
一下车,同学们便疯狂地扑倒在雪地上,互相扔着雪球,后来又孩子气地堆起了雪人,那个雪人就叫“菲菲”。还差“我”的“眼睛”,同学们推搡着我一定要我自己来。可是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准备,这时一个声音轻轻在我耳边说:“用这个吧,它与你的眼睛非常相配。”那是两颗大大的黑色弹子球,中间还闪烁着丝丝缕缕绿色的光芒。我踌躇地将它们“安放”在“我”的“脸”上,雪人“菲菲”竟然灵动得有了生气。同学们热烈地鼓起掌来。我悄悄地将目光看向身旁的他,那是一个高高瘦瘦十分帅气的男生,他定睛注视着那个“雪人”,目光清朗而幽深。那一刻,我的心狂跳不止。
或许内向的人一旦打开心灵的闸门,情感的波涛会更猛烈更汹涌吧。返校之后,我一直坐立不安地等待他的消息。可是一连几个月,同学又聚会了多次,但却始终没有他的身影。我决定到他的学校去找他。我知道他和那几位男生在同一所学校,读英语,读大四,即将面临毕业。
我不好意思被那几个男生看见,就在每天晚饭时间逡巡在学校里的食堂门口。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我终于“撞”上了他。看到我出现,他没有显出一丝的惊讶,而是轻轻揽住我的肩膀说:“一起去吃晚饭吧!”我一下子就被他的自信和潇洒的举止征服了。我们开始了热烈的“恋爱”,不对,是我对他痴迷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小城市,毕业时我动员爸爸给他介绍推荐到一家大型外贸公司工作。在他第一次领到薪水的那天,他请我吃饭看电影,那天的电影是《喜宝》,我清楚地记得命运坎坷的喜宝凄凄惨惨地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我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没有钱,至少我还有健康。”喜宝触动了我本就多愁善感的心灵深处,一路唏嘘不止,那夜,我在他租来的简陋的小房的单人床上,将我的初夜献给了他。我喃喃地对他说:“我不需要钱,我也不怕失去健康,我只要你永远爱我!”他温柔地拍着我的头说:“傻孩子。”
自那夜之后,我搬出了学校,住到了他的小房间中。除了偶尔去上课,我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大部分的心思全用在布置他的房间上,看菜谱并学习做他喜欢的各种菜肴。我曾经那么迷恋的爱情小说也被束之高阁了。
由于他外语出色,又非常的精明能干,不久就在公司得到了提拔,经常被派往世界各地谈判。公司还分给他一套两居室的住房。我跑前跑后,买东买西,像装修自己的结婚新房一样的兴奋不已,我完全抛弃了少女的羞涩,像个家庭主妇一样地和包工头讨价还价。
大学毕业后,我没有听从父亲的安排,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小公司做秘书,目的是离“家”近,可以更好地照顾他,我梦想着我们能尽早结婚,我要当一个最幸福的新娘。可他从未和我谈起过结婚的想法,我又一直以他的意志为意志,从不敢主动提起。
匆匆又过去了两年,在我24岁生日的那天,他第一次出乎意料地为我准备了蛋糕、蜡烛,还有一瓶包装精美的香奈儿5号香水。那一夜,我们不停地做爱,直到天亮。
当我被窗帘后斜射进来的光线刺醒,已是中午时分,他已经离去“上班”了。傍晚时我给他公司打电话,想问问他晚饭吃什么,公司的人告诉我他已经辞职,听说去了国外。
第二天,公司的人来收走了房子钥匙。半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独自到医院做了流产,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我终生都不能忘记。我跑到曾经和他同住多年的那栋房子的楼下,在冰天雪地之中痛哭不已。
不久我的公司就倒闭了,由于大学学的是中文,又没有什么技能,加上总是心神恍惚,这些年我就不停地在各处“跳来跳去”。同学们大多结了婚,有的还有了孩子,我的生活圈子越来越小。父母不停地为我安排约会,但都被我拒绝了。
他再也没有和我联系,也再没有出现过,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人们说时间会抹去一切,可是我的痛却越来深,我的恨也越来越强烈。夜梦中我常常大声地喊叫:请给我一个理由?(文/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