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比如我小时候,我们家门口有一乒乓球台子,我们放学的时候,就看谁放学早,就拿一乒乓球拍子放在那个台子上,就谁占了那个台子,谁就可以回家放书包,回去就赶紧跑到那儿去可以打球。然后有一次我就是放在那儿以后,但是我放下书包一出去发现我的台子被别人占了,别人背着书包已经在那儿打上了,我就特别生气,然后跟人家打架。
杨:你跟人打架?
徐:对,我忘了具体是怎么跑起来的,但是我最后的结果就是我拿着拍子一直在后面(喊)“站住!”那种,后来我就没砍着人家,结果还把自己的乒乓球拍子给那个,把儿给砍掉了。我回去就跟我妈说了,我就特别生气找我妈去,我妈就特别,我妈就特别,就是她一点儿都不着急,然后就是说你自己惹的事儿,自己要解决。我那时候就觉得,唉,就是谁也靠不住其实,靠不上。
杨:连妈都不帮你去出气。
徐:对!靠不上。
有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生活在很多假象里,外表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其实里面一团糟……
——徐静蕾
杨:就是一般人都觉得你的成长特别顺利,所谓顺境也可以造人的那一种,但是我想可能自己走过来就冷暖自知的感觉。
徐:我小时候倒霉的事其实挺多的,比如说我小时候在北京市少年宫学书法,我们那时候好像是决定去那个人民大会堂写春联,因为过年了,然后就去了,特别高兴去了,然后就开始点名。一点名发现吧,多了一个人,然后因为我当时那个老师,我记得叫何伟老师,我就觉得他不喜欢我,但是说多了一个人的时候,我一下心里就有预感,我说,完了,肯定是我了。
杨:肯定是要把我涮下去。
徐:然后果然那个眼睛一下就落到我身上,然后就说:“徐静蕾你不要去。”他管我叫“许晶雷”,他有点口音,这也是我不愿意去的原因,每次点名的时候都叫“许晶雷”,然后我一喊到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好像是一个男孩儿的名字。然后他就说你不要去,那我当然觉得太没面子了。
杨:就涮一个人。
徐:因为可能有100人,大中小班三个班的学生,好像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么多人然后就是我不让去了,可我=现在有时候想,多去一个人怎么了?就不行吗,怎么就非得让我走,然后=我就觉得特别那个什么,然后我就跑到厕所自己哭了半天。那回家还不敢跟我爸我妈说,就觉得这么丢人的一件事儿,怎么能跟他们说呢?然后我就故意到景山公园去玩了一圈,玩到下午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就自己回家了。然后爸爸妈妈就问,就说那个怎么样,我说,挺好的,写得特别好。自己就是胡编了一个。
杨:哪个阶段你觉得你自卑心最强烈?对自己不确定,不自信?
徐:我觉得13、14岁的时候吧,80中是朝阳区唯一的一个重点中学,然后我是因为书法保送的,所以我实际上成绩并不是很好,然后学校里的同学都是全朝阳区最好的学生,然后要不然都是特长生,因为又很多体育特长,都是北京市跑第一第二的那种。
杨:那时候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是……
徐:对,长得也不好看,就等于是哪儿哪儿都不成,就觉得……
杨:那时候你已经在意自己的长相了吗?
徐:不是,因为比如说会有别的女生收到一些比如说男生传过来的小条子。
杨:你从来没收到过吗?
徐:没有。没有收到过。
杨:你在初中阶段从来没收到过?
徐:从来没有。
杨:你那时候暗地里想谁能给你送一个?是吗?
徐:那时候又是反正刚刚知道一点,比如说看一点琼瑶的小说什么的,当然就各方面会给我造成很大的压力,觉得都是很优秀的,而且我们学校有特别多美女,很漂亮的女孩儿,而且都学习成绩又好,然后人长得也特漂亮,真的很容易自卑在那种环境下。
解说2:
在朦胧的幻想世界和平凡的现实生活中,这个自尊而又自卑的女孩渐渐长大了,报考大学时,一心想学美术的徐静蕾被中央戏剧学院和工艺美院挡在了门外,不过,有生以来最大的一张馅饼却很快又掉了下来:她被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录取了。稍后请继续收看我们的节目。
徐:当时确实挺得意的,考上电影学院的时候觉得自己,哎,怎么连电影学院都能考上,连自己都有这种心理。但是一上学就发现,这好像其实不是适合我做的一件事情。
杨:为什么?
徐:因为每天都要当众表演,刚才说了嘛,就觉得老希望躲到后面去,最好别让我出去丢人现眼,就这种。然后每天做的事情,比如朗诵,全班同学都,老师也站在前面,你要朗诵。然后每天要准备小品。
杨:最让你难受的一次表演是什么?
徐:我每一次都非常难受。
杨:难受到什么程度呢?
徐:难受到就不想上学了,想逃课!其实我逃得最多的是形体课。
杨:是吗?
徐:对,因为我们同学里有学舞蹈的,都有很好的形体基础,我就是特别硬。
杨:重心比较高而且——
徐:对,我够不到地,我腰特别硬,然后够不到地,然后腿,人家上把杆都特别简单,我就觉得我就把我这个沉重的大腿放上去,就觉得永远也练不好。然后学那些舞蹈,我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一样。真的真的,因为我们学新疆舞,学什么傣族舞,都是要求特别灵活的那种,哎呦,我就又开始自卑了,就觉得怎么那么笨哪!然后就不爱去上课了,就觉得能躲了就躲了。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