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小资”？我的理解是，有点文化，有点修养，崇尚时尚，在一般人眼里可能是另类，所以，“小资”们交友的原则是格调，你必须是那种懂点艺术的人，比如听音乐要知道雅尼和陈美，至少也要知道世界“三高”。你最好时常上上时尚网站，看看艺术在线，知道什么时间昆德拉又出新作了，什么时间上演《天鹅湖》了，什么时间有美术展了，然后借题发挥地和他(她)们侃侃谈……

　　那天，一位音乐发烧友邀请我到他家做客。落座，CD响起了，为了和“小资”套近乎，我胡诌道：“贝多芬的吧？”他顿时来了兴致：“你也喜欢？”“贝多芬嘛，知道，读小学就从课本知道他的《月光曲》，在他面前，田野都是聋的，在人们面前他又是深刻的。”我拼命隐藏“乐盲”的尾巴，饭一吃完就借口有事要走，很怕他要和我交流更复杂更深奥的东西。后来为了表示歉意，我特地买了张“贝多芬”的CD送他，不料，第二天见面，他却一脸不屑：“贝多芬聋了却没失聪，你没瞎却失明。”原来我给他的是张肖邦的CD，于是我的本质在这时露出了破绽，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刚好有纽约爱乐乐团到北京演出，朋友提议去听听，说该乐团难得到中国巡回演出一次，不要错过时机。我有些为难，因为我一听这些高雅的东西就犯困，记得大学时代我总是用某某协奏曲来对付失眠。我怕条件反射，但是有上次“乐盲”经历，我终于决定去“艺术”一回，并为了排队买票而吃了两顿盒饭。

　　为了防止犯困，我边“欣赏”边“酷评”，开始我说这是一个臃肿、不求效率的机构。我说：“看看、看看，这四位双簧管演奏员在很大部分时间中无事可做，他们可以减少两人。整个乐队的工作应分配得更加平均，这样可以避免出现高峰和低谷。十二位第一小提琴手都在演奏同样的音符，这种重复大可不必。十六分音符的演奏花费了大量精力，有点失之于精细了。弦乐演奏过的旋律再让管乐演奏一遍更无必要。如果把重复乐段都删去，整个音乐会的时间可以从两小时压缩至三十分钟，这样，幕间休息显然是多余的……”我越说越带劲，尽管我声音不大，威慑力不强，结果还是引起公愤，幸亏有朋友给我解了围。

　　于是，我又完全闭上眼睛，好像不这样就表现不出完全沉浸的状态，让全身其余所有的感官都打开，拼命让毛孔也像耳朵一样张开，结果鼾声起，我真的睡着了。

　　回家的路上，我对朋友说：“这种音乐，只不过是改良的噪音……”朋友反唇相讥：“对，大家都是‘下里巴人’，下次你就自己去‘阳春白雪’吧。”

　　朋友的确无奈，可我也无辜：何必为艺术而艺术呢？尽管我这样想，心里还是莫名地有种失落，因为没了那点艺术情结，不知有多少人会寂寞难耐，所以，我虽在朋友面前丢了自尊，可我从心里赞成人们能够“小资”一点，至少是向艺术看齐，至少这是热爱生活的行为。

　　于是，我希望真正“小资”的人多起来。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吃饭、睡觉,还有些被我们叫做“艺术”的东西，我们的生活才不会空洞无物。但真正懂一门艺术不是那么简单，也不是听几张碟、看几本书、逛几趟艺术馆就能“艺术”起来的，当然，培养总会有个过程的，于是，我开仓、放碟、戴耳机，我先听听再说吧。

　　文/伍振    图/丹瀛

责任编辑：Mo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