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经常交班的时候,他身上还有浓重的酒气。有时他在值班室里,半躺半卧,桌子上是歪倒的酒瓶,到最后都害怕和他一同值班,女孩子更是躲得他远了,恭敬地叫他主任,眼里有了畏惧和不屑。酒,正和鸦片一样,一点点剥去了要他命的自尊。
到最后为考虑病人安全,医院考虑他的业务技术还棒,索性将他安排到医务科。从提拔业务院长的第一人选退到闲散的后勤科室,他见人还是走路昂首挺胸,面带笑容,虽然酒精已经使他面部浮肿。
人人都去监督他的酒,即使他像个小孩子一样闹着要去,大家也想方设法回避他。可他总有许多办法,竟装了袋装的酒放到抽屉里,口袋里,被发现然后被剪碎倒掉,就像那些龋齿的被大人藏起糖块的小孩子。可是他真的那么爱喝酒吗?有时,可怕的不是被依赖的烟酒,鸦片,或者人,而是大家压根不知道除了这些,那个人,他到底想要或需要些什么。
2004年雪下得最大的一天,妻子回家,他已经全身冰凉了。一生为病人切除无数肿瘤的一把刀,对自己的病,却无能为力,更悲哀的是没人知道他病在哪里,或者说是没人敢说。我一直想着他用筷子夹着红彤彤的大虾感慨万端的样子,那么情感丰富,意味深长。
有些人是不能跌倒的,因为一次之后,永远也爬不起来了。(文/苏小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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