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个维和警察,4个武装分子
黄庆君 上海市公安局虹口分局治安支队特警大队
昨晚执勤了一夜。上午9点刚过,还在睡觉时,突然被叫醒,有紧急任务——武装分子
攻占一个警察局,并和斯里兰卡维和部队发生了激烈枪战。斯里兰卡维和部队1死3伤,武装分子2死12伤,25人被捕。我们要赶去协助抢救伤员,并把他们护送上直升飞机,送到联合国在海地的医院。
不到10分钟,我们到达了机场——螺旋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救护车拉响警笛呼啸而过,救护人员来回穿梭,满身血迹的伤员痛苦呻吟……这一幕,以前只在电影上见过,但现在,却真实而残酷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虽说经常有维和人员与武装分子交火的消息,但这次却是第一次有维和人员伤亡。在我们到达之前,已经有3名斯里兰卡士兵被送进了医院。听说他们伤得很重,生命垂危。
直升机着陆后,伤员们被依次抬进机舱。
第一副担架上,躺着一名斯里兰卡维和部队士兵,20岁刚出头。他戴着氧气面罩,颈部被支架固定,上衣被剪破,胸口的绷带上满是血迹。他一动不动,完全失去了知觉。
很快,第二副担架经过了我的身边,从衣着来看,是当地人。他侧躺着,臀部有很大一滩未干的血迹,因为剧痛,本能地扭动着身体,说不出话,只是“嗷、嗷”地叫着。
第三个伤员也是一名当地人,一名智利维和部队士兵搀扶着他。他的头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走路一拐一拐的。
最后一个伤员,又是斯里兰卡维和部队的士兵。他躺在担架上,腰际缠着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染得殷红……
几分钟后,从医院传来消息:斯里兰卡维和部队士兵中有一人因为伤势过重,抢救无效,已经死亡。半小时前仍在跳动的生命,瞬间就消逝了。死亡,从来没有离我这么近。
第二批要护送的伤员,是4个在冲突中受伤的武装分子。由于联合国医院没有能力同时抢救这么多的伤员,所以他们将被送往一家当地医院救治,我们的任务是全程护送。
大家很紧张,因为他们可能在途中脱逃,更可能在经过武装分子时常出没的地区时被武装劫囚。车开得很快,希望尽快飙到医院。
我负责看管的两个伤员,一个伤得很重,虽然做了止血处理,鲜血还是不断从伤口涌出,流得车厢内满地都是。另一个是轻伤。车厢里的还有两名智利医生。
一开始,气氛十分紧张,躺着的伤员随着汽车的颠簸,不停呻吟。轻伤的那个人,一直恶狠狠地瞪着我们。我让他面朝墙坐好,把双手放在我看得见的位置,并且不允许他讲话,又转身向两位医生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把车上的剪刀、针头等尖锐物品收好,不要靠近轻伤者。
路很颠簸,车晃得厉害。轻伤者手上的吊瓶晃来晃去,很不稳当。我看了看他,伸出手,把吊瓶扶扶稳。没想到,这一小小的举动,却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他眼神里少了几分敌意,也不再东张西望,就静静地坐着,车内气氛一下子缓和了。
到医院后,因为路途颠簸,伤员的伤口都开始流血。拥挤的急诊室里,弥漫着血腥味。医护人员用最快的速度,为伤员进行包扎。
这间急诊室里,躺满了陌生的外国人,流着血,痛苦地在死亡线上挣扎。无论是维和队员还是武装分子,死亡对他们同样残酷。
回营地的路上,没有人说话。大家心里都清楚,或许明天,躺在急诊室里的就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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