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常常想,中国古代之所以有灿烂的文化可能是因为有几千年的地主的缘故,这样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在过去这是一种反动的观点,可我一直真的这么认为。
写出许多优美诗句的诗人,大多数应该是地主,或者至少也是富裕中农,别看他们许多人十分潦倒,有些人政治上十分失意,也别看许多人有着颠沛流离的一生,写出许多苦难的诗句,但想起来他们大多应该是地主吧。
有人研究过古希腊,说古希腊之所以创造了举世瞩目的文明是因为他们太悠闲,悠闲得久了也就有了打发时光的东西——文化。我想在中国,真正的有闲阶级应该是地主,有了祖上传下的几亩地,租给几个贫下中农,然后雇几个狗腿子要账,自己就可以不劳而获,于是就可以花前月下过败家子式的生活,等到家里败落了他就成了一位著名的文人,若是风调雨顺,甚至可以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双丰收,家大业大文章大,成一代名师,成一方名流。
今天的社会,生活的压力像一条无形的锁链,让人永远高兴不起来,甚至在做爱的时候,这种压力仍让人心不在焉。人需要不断地努力,以保住自己的薪水,去攫取别人的薪水,也许只是为了维持一种简单的生活。假如你可以不劳而获,假如你也可以成为地主一样的有闲阶级,你才是一个纯粹的人,才可能成为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人,而在此之前,你只能是一个为自己忙碌的人。
现代化的脚步迫使我们趔趔趄趄地跟在后面,很少有时间悠闲一下,去闻一下花的香味,去听一下鸟的鸣叫,我们整天忙碌,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有钱人总想拥有更多的钱,他们是现代的沈万三、刘文彩,不知道生活的趣味;没钱的人总是向往那种所谓的小资生活,其实小资比地主差远了,只有不思进取的人才能成为文人。有钱与有时间让我选择我肯定选择后者,要知道要想有时间你肯定得有一定数量的钱,而有一定数量的钱的人不一定有时间。
很难得有时间,一个人闭上眼睛,打发走老婆和孩子,关掉电视和网络,放下纸和笔,泡一杯茶,点一支烟,不用陪着小心,不去担心明天的生活,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就一个人,很自私地,闭上眼睛,喝一口茶,品一下茶的清香,吸一口烟,欣赏一下烟雾袅袅升起的姿态,也许可以获得一刻的安逸,但也只是一刻,生活的压力会迫使你赶紧抖擞精神,穷于应付。
所以真的,真的想做一个地主,一个不为生计而操心的人,甚至可以让小丫鬟为自己洗衣服,让老仆人为自己打扫院落,当与无才便是德的太太红了脸之后,便去青楼,找一个才情并茂的红尘女子,与她大谈高雅艺术,然后再回家,也许还可以写出一首好诗。难怪那些地主日夜梦想恢复他们的天堂,就连我这样的本分人都向往这种生活了。
当资本的铁蹄踏碎了古老的庄园,地主气喘吁吁地与农民一起在都市里奔走,没有了闲情,没有美好的诗句,苦难成为艺术的唯一营养,烦恼成为我们写字的唯一理由,我们无暇去聆听大师的声音,我们匆匆地写,匆匆地发表,甚至懒得去改掉错别字,每天都会有一万首诗发表,却没有一首可以传诵到明天,犹如我们吃的快餐,在体内燃烧之后,从我们的汗液里,从我们的尿液里排泄无遗,我们再去吃新的快餐。
与过去相比,我们拥有了更多的“财富”,电脑、电视、席梦思、抽水马桶,这些财富就像是我们身体的脂肪,在你贫困的时候,你会以脂肪为荣,而在你不再贫困的时候,脂肪就成了累赘。有人将灵魂出卖给魔鬼以换取财富,而我们则是把时间卖给了魔鬼,有灵魂而没有时间的人更加痛苦。
假如我真的是地主,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我可以不用早上六点就起来,可以睡到八点,不,是九点才起来,然后在自家的院子里披着头发散步,树枝儿发出了嫩芽,花儿绽放出娇艳的色彩,鸟儿在鸣叫,风在柔柔地吹……做个小地主,多好!(文/云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