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在四楼,三楼的这个位置,也就是我们的脚下,坐的是一局之长。这是一幢有了些年头的旧办公室,墙体有裂缝,门窗破败。我们用脚一跺,局长的头上就挂灰穗子。因此,我们办公室的男士都穿软底皮鞋,惟一的女同事小陈虽然穿着高跟鞋,但走路也像猫一样无声无息。
我们曾跟科长建议过,在办公室里铺个地毯,免得大家都像童养媳一样缩手缩脚的
。科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们:“亏你们也在机关里混了这么年,楼下局长的办公室还是水磨石地面,我们倒整上了地毯,这不是存心找麻烦吗?”
冬天来了,办公室里没有暖气,冻得我们直搓手,却不敢跺脚。
一天,冷得实在受不了,小陈开始跺脚,高高的高跟鞋敲着楼板,得得的响声极其清脆。我赶紧对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你的高跟鞋就敲在局长的脑门上啊!”小陈神秘地说:“我们快要解放了,听说局长今年到站,年龄到了!”真的?大家的脑袋都凑了过来,嘁嘁地议论。冷得实在受不了,慢慢地我们都加入了跺脚的队伍。
一次开会的时候,局长盯着小陈的脚看,看得小陈满脸通红。过了半晌,局长说:“小陈同志的高跟鞋,质量挺好的。”小陈暗骂:“老色鬼,秋后的蚂蚱,还能蹦几天?”
春节过后,局长并没有像传闻中的那样退居二线,而是在换届改选中继续连任。
在随后进行的机构改革中,小陈被改到了收发室做收发工作,常听她得得的高跟鞋声,寂寞地从走廊的这头响到那头。(文/王小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