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错了，孩子最大的苦就是没有妈妈在身边的苦。”红零的话一字一顿，中间夹着眼泪“啪”地一声落在桌子上。

　　从杰绅家搬出去的那一天，我永远忘不了。别看杰强小，他可聪明得很，好像知道我要走似的，我去抱他，他抓着我的手不放，喊着妈妈。我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我是身不由己啊。我一咬牙，掰开杰强抓得牢牢的手，把他交给杰绅

。我转头就走，听到身后杰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的心跟着也碎了！

　　离婚之后，我每个星期都回去看杰强。在我一次次的探望中，杰强也一天天长大。这孩子的性格接了他爸爸的代，也是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见到我就不一样，杰绅说：“到底你是孩子的妈，就只和你在一起话多。”

　　我一个女人，离婚后独自过生活很不容易。弟弟那时也结婚了，我回到家里只有搭一张床睡。那时候的人思想都保守，总觉得离了婚的女人好像就不是好女人。为这，我也生了不少气，流了不少泪，我家里人都希望我找个人再嫁。2年后，家里给我介绍了个男人，部队里的，离过婚，带着个孩子。我想也没多想，就和他结婚了，我要跟着新丈夫去外地，临行前，我去见儿子。在公园里，我们玩了一整天，送他回去的时候，我对儿子说：“妈妈要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能常常回来看你了！”

　　杰强那时候5岁多，他用两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流着泪问我：“妈妈，你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再一次甩开他的手，跑了几步，找个没人的地方，靠着墙一顿大哭。我在心里说：“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

　　“我后悔啊！”红零老泪纵横。“我不该撇下儿子，这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我不怪他不认我

　　“我一辈子很好强，可再强也没强过自己的命。”红零用手撑着额头，斑斑点点的白发像花落在空旷的大地上，说不出的萧瑟。

　　我嫁的地方离武汉很远，回家一趟很不容易。平日，我只是靠写信给杰绅问问儿子的情况，每到儿子的生日，就给儿子寄礼物回去。第二次婚姻并不美满，可是我只能熬着，这么多年陪伴着我的就是儿子小时候的几张相片，而让我每天盼望的就是杰绅的来信，里面会告诉我儿子的近况以及照片。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杰绅的信也没有了。我写了好多信过去，却再也不见回信。

　　3年前，我的丈夫过世，我和他没有孩子，他亲生的孩子又不容我，我孤身回到了武汉。回来了我才发现一切都变了。我辗转找到杰绅当初的朋友，才知道杰绅因车祸已经去世多年，不过儿子很成器，上了大学，现在一家国营大企业工作。朋友告诉我地址，对我说：“去找你儿子吧，你一辈子受苦，现在可以享点福了！”

　　我去了，儿子那鼻子和杰绅简直一模一样，看到他的时候，仿佛杰绅活转过来了。儿子看着我，却当面前站的是个陌生人。最后他跟我说：“我的妈妈在我5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这都是我的错，我不怪儿子恨我。

　　这两年，我没事就到儿子家附近等着，看他出门上班，等他下班回家。后来，我看他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子，我知道那是我未来的媳妇，人长得很漂亮，看上去脾气也应该不错。去年“十一”，儿子结婚了。杰绅的老朋友喊我去，我没去。朋友说：“你是他妈，你去了他还敢赶你走不成？”我说我去了给儿子丢脸，天下哪有我这么当妈妈的。

　　今年清明，我去给杰绅扫墓，看着墓碑上杰绅的照片，我心里说：“老头子，你死了，但是你比我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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