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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平时很懂事的女儿一反常态，怎么哄也不肯好好吃饭。晚饭才吃了一半，刚刚6岁的女儿突然把饭碗一推，冲着我大叫起来：‘爸爸，我不喜欢你！我要妈妈！我要吃妈妈做的饭！’”
“我惊呆了，不敢相信一直和我相依为命，让我感到无比骄傲和安慰的女儿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张口结舌，呆呆地望着桌子对面的女儿，心中一阵阵发酸，泪水忍不住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也许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伤心地哭了，女儿一下子愣住了，紧紧地抿住嘴唇不敢作声。终于，她从椅子上爬了下来，跑到我身边，搂住我的脖子，也呜呜地大哭起来。我们父女俩就这样搂在一起，不知哭了多久。这一幕，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阿南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凝视着天际不断飘过的缕缕白云出神。
这是一个暖洋洋的冬日午后，我和好朋友阿南，坐在森林公园临湖的一张长椅上聊天。四周除了鸟叫声，再没有别的声音。阿南是一位海归人士，也是一位离了婚的单身父亲。我们俩虽是挚友，但听他向我吐露他的婚姻和家庭生活，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没想到，开头就是那么沉重。
终于，他又开口了：“我和前妻是同学，我们结婚后感情一直非常好。我作为访问学者来到美国半年之后，就把她接到了美国。我们的女儿是在美国出生的。本来我为前妻在研究院里找了一份技术员的工作，每天两人一起上下班。可她天性喜好新鲜的东西，生完女儿后不久，她就提出辞职，要上大学学习计算机。我看她这么坚持，也就支持她去，没想到，她在学校里很快引起了几个美国男同学的爱慕和追求，而她也就渐渐迷失了自己。那一段时间，我每天下班后承担了绝大部分繁琐的家务和照顾孩子的责任，因为她缺乏计算机基础知识，开始两个学期学习很吃力，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做任何家务。谁知道我的辛苦，却最终换来了她的离家出走。”
“后来我毅然决定带女儿回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想想这几年，我自己都不知道怎样坚持下来的。回国后的第二年，我买了新房，那是看了好几处房子后由女儿最终定下的。装修时，我亲自去挑每一块瓷砖、每一个把手、每一幅装饰画。我们终于有了自己漂亮的家，看着女儿在新房子里开心地玩耍，我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我工作忙，没有时间做饭、接送女儿，所以就请了位保姆。周六、周日我尽量自己带女儿。不管怎么说，因为有孩子，操心的事自然就比较多。下班后，同事们出去玩到几点都无所谓，我就不行，回去迟了，女儿见不到我就不肯睡觉。赶上出差，我就不得不把女儿托给保姆，或者托给朋友。”
“你问我有没有想过再婚？这几年，我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给了女儿，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谈恋爱。不是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但总有一些担心，怕对方处理不好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再说，女儿现在还小，我想等她大点再说。”
“女儿其实很懂事，像刚才说的不好好吃饭的情况很少发生。大多数的时候，女儿甚至已经懂得照顾我。记得有一次，我生病发烧，上班实在坚持不下去，便请假回家休息。我手脚酸疼地倒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女儿从幼儿园回来，扑上来就问我：‘爸爸，你生病了吗？我给你倒点水吧’。她还伸出小手摸摸我的头，惊叫到：‘爸爸，你发烧了！’然后，噔噔地跑到卫生间弄了一条滴水的湿毛巾搁在我头上。那一刻，我只感到自己几年来付出的心血得到了最好的回报！作为一个历尽艰辛的单身父亲，还有什么能更让我感到安慰的呢？”
这一刻，我看见阿南的脸上划过一丝灿烂。
我说不上心里是同情阿南还是佩服阿南。总听人说单身母亲的生活如何不易，其实单身父亲又何尝不是呢？只因为他们是男人，是世俗概念上的坚强的男人，所以他们只能有泪不轻弹，有苦不轻易说。就像阿南这样，苦并快乐着。（文/林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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