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我和南山回到老家。公公去世得早,婆婆年事已高,她只说了一句:“别再看医生了,就这样吧。”南山的兄弟们也都说自己生活困难,没啥表示。我看不下去,觉得南山还很年轻,怎么能这样等死呢?就坚持每天替他揉背,想尽量减轻一些他的痛苦。后来听说老家有一种偏方,不需要花多少钱,我就让小孩子们捉来许多蟾蜍养在水缸里,每天剥下两只蟾蜍皮,简单处理一下,贴在南山的痛处。这个偏方还挺灵验,才贴到第三天,南山就有点感觉了,贴了一个多月,痛感明显减轻。这时,我们手头仅有的一点钱全花光了
,我考虑到南山养病得增加营养,就让他在家安心养病,自己回上海上班。可是自结婚以来,南山和我从来没分开过,他不习惯一个人待在家里,过了三个月硬拖着病体回到上海。我当时打工一个月才赚800多元,又得租房子,又得供养这个病人,实在过得艰难。亲戚们担心南山得的是骨结核,担心万一传染,建议我不要和他住在一起,让他还是回老家吧。可我想,如果连我都不理南山,不打理他的生活,他精神上该遭受多大打击啊,肯定会加重病情,“走”得很快的。
讲到南山患重病,阿薇显出一副过来人的平静:“我知道这些年来,南山当我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那种情形下,让我不管他,我于心不忍,毕竟我是他的妻子。”这句远比“我爱你”朴素得多的话,却让我的眼圈立刻红了。
虽说偏方止痛的效果很好,但因不能确诊到底是骨癌还是骨结核,我和南山心头始终像压了一块大石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3月26日凌晨,雨下得很大,晚归的南山出了车祸。他被出租车撞伤,送进医院,只拍了手臂和胸部的片子,没拍脑CT,就强撑着回了家。我起来开门,发现他的脸被血糊得不成样,脑袋肿得吓人,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第二天交警调解时,我提出要给南山做个彻底检查,以便让家里人放心。等到了医院拍完脑CT,医生立刻安排他住院,说是脑出血,我都快被吓傻了。半个月后出院,南山的石膏还没拆,医生在出院报告上写的是“病情好转”。可是再过了半个月复查却
查出南山颅骨骨折。核磁共振的结果是5月8日出来的,医生看后说南山脑子里有血管瘤,还有脑血管畸形,让他尽快住院动手术。
没有亲情支援,我怎么办
住院押金要3万元,我们拿不出来,只好让南山至今还呆在家里。人家跟我说,脑子里的瘤子估计是南山自己长出来的,与车祸无关,肯定得不到赔偿,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筹钱。我急忙打电话给老家,可是婆家知道南山出车祸后,从没主动打过一个电话,他的两个哥哥说拿不出钱,另一个关系好一些的弟弟在外地打工,联系不上。南山觉得自己彻底没了指望,对我说:“阿薇,你可以走,我不拖累你。”可是我狠不下心,做不到撒手不管。我去找欠我们钱的那个亲戚讨钱,可他死活说自己手头没钱。同在上海打工的亲戚来我家看望过南山一次,留下200元,其他人再没任何表示。
我现在不想再带着南山回老家,因为那里没有我们最渴望的亲情,没有人会主动探问一下南山的病情,再问问我们在外乡过得如何。我不知道南山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只想在上海尽量让他吃得好一些,陪着他过每一天。白天我得工作,赚钱养家,同事们都奇怪我这阵子怎么一个笑脸都没有,我哪里笑得出来?心里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有时一阵阵地头晕,拿东忘西,工作时常出差错。回到家,睁眼闭眼都是如何为南山治病筹钱这件事,有时我也想倾诉,可南山无论听我讲多少话,都默不作声,根本不上前劝劝我。到如今我都不会哭了,也许痛哭一场会舒服些。
讲完事实,阿薇开始下意识倾诉心事。她说这些年来由于疾病缠身,南山其实根本不能给她做女人的快乐,没有了男女之间的那件事,她有时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女人了,而南山在她眼中,也就像一个孩子,她觉得他很可怜,但她觉得自己更可怜,活得很压抑。她估计亲友们可能觉得南山的病治不好,担心治病的钱是“无底洞”,担心一旦南山走了她会改嫁,因此才不肯借钱给他们的。
我觉得语言很多余,于是选择用心地倾听,希望能让阿薇感觉好一些。她说与“晨报倾诉”联系,有两个想法,一是问问大家,该如何讨回别人欠她和南山的那笔钱,让南山先把手术做了;二是她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下去了,很想得到一些真心的安慰。 (作者:叶梓)
[上一页]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