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的时光,就这么守在大山里,守着一个比她大30岁的丈夫,真的不感到寂寞?真的没有要走出去的念头?郑秀菊淡淡地笑着说:“要有这个念头,我当初就不来了。”
其实,段咸珍和他守望的大山,还有那些神奇的蓝花贝母给了郑秀菊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在别人看来也许是寂寞的,空旷的,而在他们的眼里却是五彩斑斓的,是灵动的。郑秀菊说,她从走进深山的那天起,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段咸珍回忆说,这20年他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如果不是郑秀菊在他身边为他鼓气,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今天。曾经有一段时间,科研经费中断,全家人吃饭都成了问题,而且到了无人可求、无人可借的地步。那年春天,本来已是蓝花贝母开花的季节,但积雪仍然迟迟不化,数了数家里的粮食,就剩了6个馒头。实在没法子,老段只好连夜下山,28公里的路,老段足足走了两天,途中还掉进哈不哈拉河,险些丧命。3天后,当老段从妹妹那里借来钱,把粮食运到山口,在雪窝子里连滚带爬扛着20公斤面粉回到贝母站时,夫妻俩禁不住抱头痛哭。
到了5月,山外人将面粉送到山口遭遇洪水上不了山,夫妻俩只好去接。到了哈不哈拉河,两人见没外人,便脱了长裤趟水过河。河床里的石头常常夹鞋,两人担心鞋被冲走,又脱了鞋。等到了山口爬出河床,郑秀菊的脚趾甲盖都磨破了,鲜血直流。老段看着妻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蓝花贝母花开花落
患难夫妻夫唱妇随
段咸珍的研究越来越引起国内外学术界的关注。蓝花贝母也成了一种神奇的植物。1995年秋,老段收到英国皇家植物园艾格瑞楚特女士的来信,信上说希望能得到蓝花贝母的彩色照片和鳞茎,价钱由老段开。
不久,西班牙巴塞罗那大学、德国柏林科学院植物研究院、印度药用和香料研究中心等国外院所也纷纷来电索要资料。而且有些国家的科研人员还亲自来到巴尔鲁克山实地考察。
段咸珍的名气大了,有人认为他也发了。可有谁知道,段咸珍这么多年竟连工资都没有。
1990年,苦于生存之道的段咸珍想了个有偿保管的办法。贝母站有一个大库房,一到冬天便闲置着,转场的牧民常在里面存放物品。后来老段规定,存放一家的物品,收一只当年的羊羔。到了2000年,段咸珍家的羊群已发展到80只。郑秀菊说,现在我们家就靠春天卖点山羊绒,秋季卖几只羊,一年能凑个千八百块的生活费,足够了。
夫妻俩就这么一唱一和,过着几乎隐居的生活。就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由于丈夫的精心培养,郑秀菊从一名植物爱好者,成为了一名在贝母研究领域称得上是专家的学者。在这种互帮互学的过程中,夫妻俩联合陆续发表了26篇学术论文,携手探讨着植物世界的奥秘。
因为孩子的原因,夫妻俩也动过一回下山的念头。2000年,老段动员妻子带着孩子回到城里。他们卖了所有的羊只,凑了8000元,正好安置家用。可没想到城里的开销大得惊人,家里又没有别的收入来源。两个在深山里长大的孩子对城里的环境也极不适应,不久就病倒了。一个冬天下来,8000元钱花得所剩无几。无奈,郑秀菊带着孩子又回到巴尔鲁克山,回到丈夫的身边。
第二年春天,老段夫妇开辟了一块菜地,种上一些适应在山里生长的蔬菜。同时老段的研究工作也扩大了范围,他先后完成了土豆冬播高产试验、大蒜鳞茎切片繁育、小麦吨粮田等成果。同时研制出不使用农药的沸水喷雾器,并申请获得了国家专利。
天长日久,他们仿佛与大山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在大山中过着半原始的男耕女织的日子。而这种日子究竟要承受多少痛苦,忍耐多少寂寞?他们谁都没有说。
老段说,有一年冬天,夫妻俩为了取暖去山坡上挖煤,不料煤山塌了,把郑秀菊压在了里面。老段挖了一个小时才把洞口挖开,郑秀菊黑头黑脸地从煤堆里爬出来,冲着老段大喊:“死也要死在山外,春天就搬下去!”可是到了来年春天,当蓝花贝母开花时,谁也没再提下山的话。
刚结婚时,连老段的妹妹都说,秀菊跟我哥最多也就能过上一年。郑秀菊笑着说,现在都过了20年了,我还没过够呢。
郑秀菊说,山外来的人问得最多的就是我怎么能20年生活在大山里?好像我在山里呆的时间长了,也成了珍稀动物一样。其实,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我不是躲进深山的白毛女,我是为爱情而嫁到深山里来的。之所以能在深山一呆20年,是因为有两块磁铁吸引着我的正负极,一块是丈夫老段,另一块就是蓝花贝母。
去年春天,老段接到中科院的一封信,随信还汇来8000元钱。信上请段咸珍提供百合科野生植物,老段两口子在山上忙了一个月,完成了任务,也赚取了去年唯一的一笔收入来源。
有人曾说,人的感情寄托在哪里,那里便是他的天堂。可惜我们没有看到蓝花贝母开花的景象。据段咸珍和郑秀菊说,那时候你就不认得这座山了!
山上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老段家的窗台上,种着几盆蓝花贝母,老段说,过不了多久,它们就要开花了。而郑秀菊则说,到了春天你们再来这里吧,那时候山坡上的蓝花贝母全开了,一片一片的,好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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