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24集电视连续剧《俺爹俺娘》播放之前

　　又见爹娘

　　——写在24集电视连续剧《俺爹俺娘》播放之前

　　淄博晚报记者 田岚

　　焦波的《俺爹俺娘》又要问世了，这回是24集电视连续剧。算起来，这应是他第5个版本的《俺爹俺娘》了，前3个问世于1998年。那年，首届中国国际民俗摄影年赛举行，焦波以他拍了20余年的专题摄影《俺爹俺娘》参赛，夺得最高奖“人类贡献奖”。尔后，他出版了摄影·散文集《俺爹俺娘》，年底又在中国美术馆举办摄影展《俺爹俺娘》。帧帧照片说爹娘，真情激起千层浪，反响之强烈，影响之广泛，可谓国内摄影界所仅见。人们感言：“你拨动了人们心中那根最脆弱的弦”，媒体称誉：“感动京城，轰动全国”。随之，《俺爹俺娘》摄影·散文集再版发行，还出版了英、法、德、韩4种文字的国际版本；《俺爹俺娘》摄影展则应全国诸多城市和数百所大学之邀前往展览，辗转巡展，至今未了，其间还曾应邀赴法国、荷兰办展。2004年，焦波摄制了纪实片《俺爹俺娘》，参加央视“我们的影像故事”大赛，此第4个版本的《俺爹俺娘》荣获评委会最高奖。

　　转眼，爹娘先后远行。2002年12月，88岁的爹焦文崇先走；2004年2月，92岁的娘乔花桂后去。身后，是儿子为爹娘拍摄的万余幅照片，是儿子为最后几年的爹娘摄录的600余小时的影像。正如当初为爹娘拍照并未想到将来要参赛办展一样，焦波为爹娘录像也只是出于“留住爹娘”的想法而为，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它们做电视剧。机遇不负有心人，没想到的，却做成了，且都做到了极致，一一派了大用场。现在，继前4个版本的《俺爹俺娘》之后，中国首部以“藤缠树”手法创作的原生态纪实电视连续剧《俺爹俺娘》已摄制完毕，播放在即。

　　《俺爹俺娘》是怎样搬上屏幕的？它会像问世之初那样感人吗？它的创作过程、剧情故事、演员表演等等是怎样的？近日，记者采访了焦波和制片人焦新。

　　关于拍摄：电话里高峰唱爹娘，焦波含泪写剧本。

　　2005年11月初，北京一个偶然的机会，焦波与国家广电总局电影局副局长张宏森，中央电视台副台长、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厂长高峰等人坐到了一起。

　　焦波与宏森是淄博同乡，老朋友了，与高峰却不是太熟，但彼此对对方的作品却不陌生。高峰提到焦波的纪实片《俺爹俺娘》,焦波告诉他，这部20分钟的纪实片是从爹娘生前600多小时的录像中剪辑出来的，那些录像素材不止诞生了这一部片子，还曾被五六家拍爹娘的省市电视台大量选用，后来，他们的作品几乎都拿了国家大奖，有的还拿了国际上的纪录片大奖。宏森、高峰很是感慨：同拍爹娘，为什么片片获奖？是爹娘真实的生活、朴实的感情和身边淳厚的乡土氛围让人感动、共鸣、追怀。这些年的屏幕上，这种来自底层的真实、朴实与厚实真是太少太少了，惟其少才显珍贵，才令人怀恋期盼。说到这儿，高峰一拍巴掌：“既然社会呼唤这样的作品，我们手头又有长达600多钟头的录像，为什么不可以展开、做大呢？用多集电视连续剧来承载短短几十分钟的电视片难以承载的东西，片名还叫《俺爹俺娘》！焦波，您说好不好？”焦波当然说好，但他没敢当真，他深知拍电视剧是怎样的工程。

　　没想到，握别不过仨钟头，高峰的电话就打到了焦波手机上：“老兄，电视剧主题歌我写好了，套改山东民间调一枝花，我唱给您听听——秋风叶儿黄，山冈上吹熟了五谷粮，俺爹俺娘走在山冈上……”三段唱罢，电话里静无声息，高峰喊了声焦波，焦波才记起自己在听电话。他被那凄苍的词曲和吟唱攫住了，沉浸其中，泪流满面，恍见爹娘正蹒跚走来。“我简直要迎上去喊爹叫娘了，我请他再唱一遍……”说起当时的情景，焦波打开手机彩铃，韩磊那悲亢悠远的歌声响起：燕儿忙叶儿黄，又是一年五谷粮。河岸上山冈上，俺爹俺娘恩情一年比一年长……

　　一次小聚，一个电话，一位志趣相投的朋友就这样走进焦波的生活。高峰，一个真说真干的实在人儿。

　　焦波一遍遍听，一遍遍唱，字字句句都撞在他心上，撞开了创作的闸门，他含泪写脚本……主题歌在先，剧本在后，听着主题歌写剧本，这样的电视剧创作还不多见。

　　关于“藤缠树”：总导演高峰大胆创新，以爹娘生前录像为“树”，以所编剧情为“藤”，原创+再创，拍出我国首部“藤缠树”电视连续剧。

　　一部《俺爹俺娘》，主角当然是爹娘。那么，谁演爹娘呢？不用谁演，也不须演，爹娘的镜头全部取自录像素材，完完全全地本真还原，爹就是爹，娘就是娘。

　　不仅爹娘两角不用演员，焦波以及剧中所有的亲人，如焦波的姐姐和姐夫、孩子，如从小在焦波爹娘身边长大的外甥女桂花和丈夫、孩子，再如焦波的傻哥哥和乡亲们等等，无一不是本人当本角。焦波就更不用说了，不但在剧中做回他自己，他还是编剧之一，并担任总监制。

　　“对号入角，这是藤缠树的形式决定的。”焦波说：“因为在录像素材里，与爹娘生活在一起的就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和我们的孩子们，所以不可能另请演员来演。”说起那些被导演当作树的宝贵素材，焦波就不能不提一个人，这人便是白岩松。2000年4月30日，白岩松以《东方之子》主持人的身份，来到淄博市博山区崮山镇天津湾村焦波的家，采访摄影家焦波和爹娘。那天，88岁的娘踮着小脚忙活做饭，用小米煎饼款待远客，而一向盛情好客的爹却躺在炕上动弹不得，叹息自己摔断了胯骨成了废人。坐在二老身边，8岁就没了父亲的白岩松感到很温暖，温暖中又有一种说不清的酸楚。告别时，他建议焦波：“怎么不买一部摄像机呢？像多年来给二老照相那样，把他们的生活录下来，不赶紧可就没多少机会喽。”焦波心里咯噔一下，没几天就把摄像机买来了，镜头对准爹娘。回京时，他把摄像机留在家里，让亲人们随时拍摄。从那时起到2004年2月，爹、哥、娘先后在镜头前消逝，焦波和亲人们拍下800多盘带子，共是600多小时。“没有白岩松的提醒，就没有这些宝贵的素材，拍电视剧也就无从谈起。”焦波和他的亲人们感激白岩松，是白岩松一句话让他们“留住”了爹娘。

　　“留住爹娘，这部剧就有了最大看点，就是真实，真实的人物，真实的生活，真实的感情。以爹娘生前录像做主干，附以故事线和表演，把最真实的乡土味儿浓厚的鲁中山区农民的生活原态呈现给观众。”说这话的是总制片人、北京俺爹俺娘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焦新，“您想想吧，山村小院儿里，一对拉扯大4个儿女的老人，在90岁早该安享晚年的高龄，仍在照料着他们照料了一辈子的70岁的光棍傻儿子，一天天、一季季、一年年，过着他们过了一辈子的平凡生活。这平凡里，有着多少为父为母的慈爱、勤苦、祈念与伤悲呀，而这样的一辈子又是多么令人感叹！”

　　焦新认为：真实是电视剧的生命，它有一种动人心怀的力量。他告诉记者，编导依据爹娘生前录相这棵树，编出一根故事藤缠绕上去，首创“藤缠树”结构的连续剧。“这根藤能否缠得住？缠得紧？关键在于真实不真实。”他透露：那根“藤”绝不是凭空想象的，剧中一段段故事、一个个人物都有根有据、有形有影。比如给焦波的傻哥哥找媳妇，多年前确有其事，也真的有喜翠那样的穷苦女人愿意嫁过去。图啥？图焦波爹娘心眼好、人善良，还图焦波爹的木匠手艺，在穷乡僻壤，手艺好肚子饱呀。再如剧中爹娘早年丢失的儿子，那实际上是爹娘早夭的4个儿女的化身。那4个孩子大的都七八岁了，小小不然一场病，爹娘没钱请医抓药，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孩子一个个死去，这是爹娘心里永远的痛。还有傻哥哥找娘走失的事也却有此事。“我也是天津湾人，焦波家的事我都知道。”他说。

　　关于表演：拍在天津湾，说着博山话，本乡本土，原汁原味儿。

　　剧中演员谁最棒？剧组所有的人都会说：爹娘最棒。

　　爹和娘，一个刚烈火爆、说一不二，一个温柔贤惠、委屈求全。这一刚一柔、一强一弱、一动一静的性格，使得老两口磕磕碰碰、丁丁当当了一辈子。在编导眼里，反差如此鲜明的爹娘和他们丁当磕碰的日子，正是最为出彩之处。出彩，行话就是有戏。爹是最有戏的，高兴时眉飞色舞，生气时吹胡子瞪眼，娘却总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爹娘的这些“戏”，即便最好的编剧也难以想出来。比如：在医药广告上，爹瞧见老伴儿的头像竟跟一陌生老头儿的头像拼在一起，立马火冒三丈，大发雷霆，以至对老伴儿都产生了怨愤和怀疑；比如：91岁的娘平静地为70岁的傻儿子送终……两位老人不表演的表演和他们鲜活本真的悲喜剧，正是编导选取爹娘录像为全剧主干的原因所在，也是以往焦波摄影展及诸多电视台纪实片大获成功的要素。

　　在焦波“全家演员团”之外，剧情还设计了几个角色，这几个角色请了演员来演。其中惟一的非职业演员，就是与焦波情同手足30年的朋友王福义。王福义起初吓坏了，坚辞不受，他对导演说：“我从小到大，身上没有一点文艺细胞，就连大合唱也没参加过。”可导演就是看中了他，坚持让他饰演村主任，因为录像素材里他有太多的镜头，而他的模样也适合演村主任。生活中，王福义是一家

医院的主任医师，这么多年，爹娘打针、吃药、住院、保健等等，全是他的事儿。他称二老为爹娘，爹娘更是待他如己出，他简直就是焦家的一员。剧中，他却是个利用权力动辄熊人还耍点小霸道的讨人嫌的角色，跟他本人一点不沾边儿。拍竣，导演给他的评语是：找你算找对啦，你把村主任演活啦。

　　此剧中，语言的尝试也是一大看点，这是国内第一部博山方言连续剧。博山话是鲁中山区土得掉渣儿的小地片方言，不似山东话里的济南话、胶东话那么为人熟悉，听着顺耳。当初，有人提议为爹娘配音，全体都说普通话。经过反复考虑、讨论，高峰一锤定音：我们既然用爹娘的录相，就不能不用爹娘的乡音，大家都随着爹娘说博山话吧！高峰说：“博山乡音与爹娘是一体的，从爹娘嘴里说出来，生动传神，充满生活气息，是人物形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配上别人的声音，那还是爹娘吗？”

　　一位演员告诉记者：摄制组是今年初春开进天津湾的，在焦波家安营扎寨，实景拍摄。虽然再也见不到爹娘了，但二老生活过的小院儿住过的房，还有他们使用过的种种物件儿，都为我们的表演提供了熟悉而又亲切的环境与氛围。我们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感觉爹娘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