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提示:《致女儿书》实际上可以分两方面看,一方面是王朔的家史以及对女儿的倾诉,另一方面则是他生存的历练、孤高的人生观对日常事物的挑战。我比较看重的是后一方面,刺激灵魂。
王朔在序言中说:“疼有多疼,疼一般什么时候来,来的时候多长,什么时候能过去,实在过不去怎么办?小说、文学就是聊这个,分析人还有性的。所以女的爱看小说,也懂小说,简称知音。”没错,文学就是打击人类的疼处,当然,也是疗救生命的痛处,而人类容易被疼痛包围的,往往是女性,在于女人的内心过于敏感和纤细,那些以泪洗面以崩溃洗灵魂洗出一片空灵的女性,往往就是文学作品径直链接的对象。
在这个男权称霸的年代,女人是易碎品,碎了又把自己拼起来,虽然拼得不像从前那样完整,但却拼得比从前更有棱角,在男人喜欢用武力征服世界的同时,女人柔媚的刀锋多捅向自己的内心。在物质逼人的时代,男人的恶习要比女人多出很多,女人本身是干净的,多是被男人带脏的。所以,文学语言则是与女人达成一致的呼吸,按女人的心理节奏一路气韵悠扬。所以王朔称女性为文字的知音,我则一贯认为字儿是码给女人的。
虽然是《致女儿书》,但篇章中仍然有一些王朔昔日混迹酒桌饭局的铭心场景,在“大笨象”、在“基辅”、在“昆仑新罗”、在“苏丝黄”,这些21世纪之初的主要混的场合,的确有很多老干葱与新少女之间人情言语的历史性交流。那句著名的“崩溃就是想起了以前的历次崩溃”,在几年前的夜场中经久传唱。比如,我们常爱跟感性女子说:扛过秋天你再崩溃。感性女子却说:要是我把秋天扛崩溃了呢?
2005年在“蒋酒”,王朔开了一瓶杰克丹尼,一瓶很快就净饮而光,朔爷又开了一瓶,又光,进入喝聊并骇的境界,然后是“走骇”。所谓“走骇”就是谁撤都是不辞而别,抬腿就颠,等我扛到最后再仔细一看在座的人,全都不是原来那拨,可又开了酒在喝在聊。然后这些聊的这些混的转天就忘,个别精华处则埋藏心底,成为日后码字的灵感。
说王朔现在有些灵通了,这话应该不假,比如他说——一闭上眼就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是视觉存在,一个是文字思维,就像电影画面上打出的一行行字母,字幕消失了,自我也消失了。
码出的字迹一旦成为灵魂的疾病、思想的创口、肉体的苦行僧、意志的清教徒,就会达到这种不假思索的通体感悟,作家就是给人类发布“魂魄追击令”的怪癖之士,他一举手一投足,人类的精神就翻一个儿。
我还觉着,王朔的《致女儿书》还应该是给生于1985~1995这一代中国网络的追风少年看的,这本身就是一部丰富的成人童话,把历史和现实搭配得残酷而浪漫。中国的这代网络青年,内心太苍白,精神太空虚,需要《致女儿书》给他们带来很多血肉,从而成为血肉丰满的一代有志青年。不要以为90后还很幼稚,1993年出生的14岁的小小少年,已经知道什么叫“伪摇滚”了。
——我们都是上帝,人这一生,是我们精神分裂时的一个浮想。
王朔的《致女儿书》,直取人生的核心,不,连核儿都不要,直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