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
漫长回家路
一百年前我眼睁睁地看你离去,一百年后你又回到了这里。虽然
说你比大熊猫还珍贵,可谁又能体会养育你的个中滋味——
虽然许多人在诗中写到过野马,在歌里也唱起过野马,可是,又
有多少人真正见到过野马呢?谁又知道野马百年前就已在中国灭绝了
呢?一百多年来,在中国辽阔的土地上再也听不到野马桀骜不驯的蹄
声,再也见不到野马俊逸骄健的身影和它驰骋而过扬起的风尘……
百年前的“荒原豪侠”
准噶尔盆地位于天山和阿尔泰山之间,面积38万平方公里,既有
“天苍苍,野茫茫”的绿洲,也有植被稀疏的荒漠。野马就生活在这
里。
野马头大脖颈粗短,筋肉发达,肺活量大,身高大于身长,呈高
方型;野马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它们和骆驼一样耐饥耐渴。干旱的夏
季,它们凭着敏锐的嗅觉和视觉能奔走上百公里寻找水源;冬季,它
们不畏严寒,渴则吃雪,饥则以蹄刨开积雪觅食草根、苔藓。
野马十多匹为一群实行群体生活,一群马中只有一匹公马。野马
家族中遵循“胜者为王”的原则。只有经过决斗、实力最强的公马,
才有资格领导一群母马,成为它们的“丈夫”。小马驹成年之后就会
被毫不客气地逐出家族去重新组群,避免了近亲繁殖。
野马群体在荒原中迁徙奔走,共同抵御天敌的侵袭。有时它们凭
着时速60公里的快速奔跑逃脱天敌的追踪,也许苏东坡没有见到奔跑
的野马,否则它的诗句则会变为“犹如兔走鹰隼落、野马下注千丈坡
”,因为野马的速度比家马高出了一倍。有时,野马也凭着不畏强暴
的凶悍与天敌作殊死搏斗,据说野马腾起的后腿可以准确无误地置野
狼于死地,但往往也会出现野狼群体斗野马,双方血肉横飞的悲壮场
面。
野马在此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它们朝食天山脚下的草、夕饮玛纳
斯河里的水,它们兀立荒原、傲视苍穹,犹如侠客般的冷峻、快捷。
然而,命运之神却向这群“荒原侠客”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1878年俄国军官普尔热瓦尔斯基在新疆捕获野马,野马因此被冠
以“普氏野马”,以后,德、英、法、荷的探险家们陆续将魔爪伸向
了野马。他们蜂拥而入准噶尔进行捕猎,野马遭到了空前的捕杀,欧
洲人把捕猎的大部分野马运往了欧洲。
到达欧洲的野马由于性格刚烈,不吃不喝,饿死、渴死了许多,
又因为难以驯服,很多又被活活打死。被宰杀的野马成了欧洲人桌上
佳肴,活着的野马有的被送到各地动物园展出,有的成为马戏团的“
演员”,马戏团的野马,延续了野马家族的香火。
膘肥体胖的“演员”后裔
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短短的时间内,野马被无情地宰杀了成
千上万只。少量存活下来的野马由于近亲繁殖和远离原野故土,体质
不断下降,尽管专家们想尽了许多办法,但野马的繁殖成活率始终很
低,野马面临着种群灭亡的危险。这时,动物保护工作者们想用人工
饲养繁殖的办法来增加野马的数量。
1978年国际野马组织的专家汇集荷兰提出“野马还乡保种”计划
,就是让野马回家乡增加数量然后放归大自然,重建野生种群。
终于,在1986年,18匹野马从法国、英国、美国万里迢迢回到中
国,回到了久别的故乡准噶尔。
然而,这些当年背井离乡者的后裔们却已不认识故乡了,它们瞪
着受惊的眼睛审视着这片荒原,感觉是那么陌生;同样,故乡的人也
为野马奇异的相貌感到惊奇和不解,它不再是人们想象中那种高大、
凶猛、俊逸的豪侠模样。
是的,野马在欧洲用养家马的方式养了100年,它们的腿变粗了
2-3厘米,体重增加了50-70公斤,奔跑速度下降了一倍,它们看起来
一点儿也不高大,比家马显得矮小、敦实,它根本就没有猎猎长鬃,
只是颈上竖立着好似一支棕色毛刷子的短鬃,但就是它们,已是当今
世界上唯一的一种野马了。
野马研究专家、新疆农业大学副教授周万友认为,养在栏圈中的
野马“已非真正意义上的野马了,尽管人们还把它称作野马,野生野
马种群实际上已经灭绝。”
那是在1947年,蒙古国捕获到的一匹野生野马,成为人类见到的
最后一匹野生野马。从此,野生野马灭绝。
“百年栏养,野性难复”,野马专家忧虑重重地说。看着这些膘
肥体胖的野马,难以将它们和百年前力斗野狼的野马联系起来;看着
这些养尊处优的野马,更难以将它们与百年前在烈日下的荒漠中奔走
寻找水源、在冰天雪地里觅食草根的野马联系起来。野马,何时重回
大自然?
它们比大熊猫还珍贵
“野马实际上是比大熊猫还珍贵的动物”,野马中心主任原洪说
,“大熊猫在我国秦岭、大小凉山还有上千只野生种群,而野马却只
有圈养的了。如果再不挽救,这些野马将丧失其种群意义。”
野马目前被列为我国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动物学家指出,野
马的珍贵更在于它具有6000万年的演化史,很少有动物能像野马这样
留下自己完整清晰的历史。
6000万年前的地球还不是今天的模样,那时,天山山脉正在隆起。
地球上还没有人类,森林中却生存着一种40厘米高,脚有5趾,大如
狐狸的动物,那就是当时的野马。当人类的第一位祖先“南方古猿”
直立行走时,野马已经变成草原动物,蹄子由5趾变为3趾,最后又进
化成现在的单趾,身材也变得高大了。
野马研究专家周万友指出,野马与家马绝非同种,野马具有家马
不可替代的意义。他说,野马在外形、毛色、形态、结构上与家马不
同,而且在解剖学、染色体血型上都与家马不同。截止到现在,整个
世界只有1000多匹野马,分别饲养在全世界70多家动物园中。
正是由于野马如此珍贵,从野马繁殖中心成立那一刻起,中心的
工作人员就将全部的爱心倾注到了野马身上,“野马研究课题组”的
老教授们更是立下“誓与野马共白头”的誓言。
但是,仅有他们少数人的爱心远远不能解决野马繁殖中心存在的
一些实际困难,野马需要全社会的关注,需要更多的爱心。
野马繁殖:让人欢喜让人忧
野马中心经费每年12万元,是1992年核定的,当时野马为31匹,
现在77匹中有36匹是没有“粮本”的“黑户”。野马中心每年经费缺
口18万元。
1999年野马中的母马将进入生育高峰期,按道理,对于比大熊猫
还珍贵的野马来说,添丁加口应该是天大的喜事,但是,野马养殖中
心的人在高兴的同时更多的是忧愁,野马中心可怜的帐户预示着野马
随时挨饿的局面。
难道要滑稽到让珍贵的野马实行“计划生育”?
问题不光在眼前,据介绍,今年野马生育高峰期后,每年产驹30
至40匹。到2000年,这里存栏的野马将突破200匹,年需经费在100万
元以上。
将野马放野是一种很好的解决方法,也是恢复野马野生种群的唯
一途径,但是对于这些已丧失野外生存能力的野马,放野必须有步骤
地、循序渐进地进行,从半散放到散放,再到完全放野。
在野马中心广阔的牧场中,只有三面围墙,其中向着北方的一面
是铁丝网。原洪主任告诉记者:“那边一望无际的北方,才是这些野
马真正的故乡,我们不建围墙,就是要唤醒它们对故乡的思念。野马
中心绝不是野马最后的家园”。野马中心的喂食与家马完全不同,中
心的工作人员用拖拉机拉着草料在牧场中行进,而成群的野马追逐着
拖拉机,在奔跑中觅食。工作人员在为野马重返自然做着精心的准备
。
目前的准噶尔盆地因开发过度而很少有适合野马生存的地方了。
根据专家论证,要为野马开辟一块足够大、有水源、便于隐蔽的地方
需要经费1826万元,这些钱将用来扩大围栏,打井取水、种植野马食
草和隐蔽灌木,建立无线电跟踪系统等等。
为解决财政危机、野马中心向全社会发出领养野马的倡议,每匹
野马每年领养费5000元,领养时间5年,领养者可享有领养野马的命
名权、广告宣传权等。
为了让野马健康生存、繁殖种群、早日回到大自然,让我们都伸
出关怀的双手,去帮帮野马。我们已经失去过一次野马,不能再次失
去它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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