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驱车藏北行

    突然，汽车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撞击断裂的声音，仅在
一瞬间便失去了动力。没有故障前的一点反常征兆，一切
来得是这样突然。于是，我们在茫茫山野间开始了一场无
望的等待。

    大风从山口中刮来，无情无意，刮得我们的面颊像铁
皮似的没有了知觉，在离我们300码的干涸谷带已有三两
只狼的影子在晃动，而我们的食物在穿越藏北无人区的半
个月间已消耗殆尽。我们在渐渐黯淡的天幕下开始绝望。

我们《中国藏族》大型画册拍摄小组一行3人，驾驶甘A·
03947号北京吉普走出人迹罕至的西藏藏北草原，在位于
当惹雍错东北岸的文部原始村向达果尔山进发，并且在达
果尔山脉的对面扎下宿营。傍晚的拍摄工作进行得不太顺
利，云层间透出的暮色既混沌又灰暗，同时，我们一直希
望的那种圣湖光影始终没有出现，于是我们决定，第二天
黎明再做一次努力。

    清晨前我们从帐篷里钻出来，支好三角架，做好一切
准备。随着阳光渐渐地强烈、灿烂，我们都被自然的力量
和热情所感染，在不间断的2个小时里，我们拍摄到了达
果尔神山和当惹雍错那梦境般的美景。工作完毕，我们整
理行装，踏上了进入下一步的行程。

    汽车行至来多乡离当惹雍错30公里的地方，在一处缓
坡地带，我正在观看地图，突然，汽车发出了刺耳的金属
撞击断裂声，仅在一瞬间汽车便失去了动力。车的震颤使
我们意识到问题一定很严重，待我们跑下车时，发现汽车
的发动机底部淌着机油，而在淌出机油的地方出现了一个
长8公分、宽6公分左右的黑洞，即而断定是发动机缸体遭
到了致命的损坏。没有故障前的一点反常征兆，一切来得
这样突然，于是，我们在茫茫山野间开始了一场无望的等
待。从上午出事时的9时到下午17时，没有等到一辆车从
我们行驶的路上经过，我们只能望着静静的雪山，望着一
群群悠闲自得的藏羚羊和野马在远处追逐欢跑。大风从山
口中刮来，无情无意，刮得我们的面颊像铁皮似的没有了
知觉，饥饿来自于寒冷和寂寞，慌乱和恐惧的感觉越来越
强烈，我们开始对生存担心起来，在离我们300码的干涸
河谷带已有三两只狼的影子在晃动，而我们的食物在穿越
藏北无人区的半个月间已消耗殆尽。我们在渐渐黯淡的天
幕下开始绝望。

    黄昏的原野异常美丽，山与云的交融使这里犹如梦境。
就在我们坐在已被山风吹得发僵的车内准备着将要来临的
冗长之夜时，山的另一边隐隐传来马达的轰鸣声，听起来
是那么悦耳，令我们激动。马达声越来越大，渐渐地我们
看到了一辆卡车的黑影，我们即而认定，这就是上天派来
救助我们脱险的“方舟”。

    大卡车将我们拖进了一个40公里外的自然村——来多，
也就是汽车司机的家。这时候已经是月明星稀的午夜了。
我们被介绍到村长的家中，在他家中铺有羊皮的地上被安
排落宿。临睡前，我们请求村长帮我们找车将“罢工”的
汽车拖到有公路的地方，村长告诉我们，如果从这里到可
以称之为公路的地方，至少还有200公里的路程。出路在
阿里的札达县或拉孜和措勤3个地方，我们决定先到离我
们最近的措勤，然后想办法恢复汽车动力，继续我们的工
作。汽车拖运费从4000元一直谈到了2000元。村长是个朴
实憨厚的人，他是真心要帮助我们，此时我们的经费已花
去了大半，如果要走出困境，还有其它修理等方面的花销
。虽然租费对村里人来讲是不合算的，但我们的苦衷村里
人看在眼里，似乎事情只有这样做了。

    作了一天的休整，10月17日我们和那辆没了喘气的车
子一同被驮在了大卡车上，天还黑着就开始向措勤出发了
。

    中午时分，暴风雪如同白色的野兽将我们围困在漫天
的雪海里，我们如同坐在冰柜里，飘摇在白浪汹涌的汪洋
中。下午经过札日南木错时，暴风雪骤然停止，鲜亮的太
阳照在我们头顶。碧水圣湖扎日南木错绮丽无比。当我们
正庆幸自己逃脱了白色雪暴的围追堵截时，卡车却陷入了
冰层覆盖的沼泽。无奈，我们找到了附近的牧人要求帮助
，在支付了一些钱之后，牧人才想办法从自己的帐房中取
来几段木头和青石板。一直干到傍晚，大家的努力终得善
果。之后，到达了我们寄希望的措勤县。

    措勤县县城很小，只有300码的一条街，我们所要求
助的修车和补给条件都不具备，于是我们决定请求措勤县
政府帮助，请他们将我们的坏车直接驮往拉萨。我们找到
县长，他很同情我们，但同时也告诉我们，派车到拉萨是
可以的，但这需要时间，因为外出的车辆都还未回到措勤
，而且措勤县财政紧张，出车需要一定的费用。我们告诉
县长我们的实际状况，于是在最低的限度内，县长和县委
办公室主任皱着脸向我们提出要3800元的车马费。从措勤
到拉萨需要3天的路程，我们深知自己又一次得到了真诚
的帮助。

    我们在措勤等待了4天，外出的卡车终于回来。第二
天，也就是10月21日黎明，我们又上路开始了3天的艰苦
行程。我们如同被押解的囚徒，此时的心情难以言表，多
少年期待而来的机会，却因这意外的车辆故障不得不放弃
，未能进入阿里腹地，实在令人遗憾。
 
    途中，拉我们的卡车6次爆胎，耽误了很多时间，幸
亏一路上有壮美的景色，才使我们的心情稍有好转。

    回到拉萨的主要任务就是修车。因为只有救活了汽车，
我们才可以再闯一闯。修理汽车用去了我们一个星期。我
们找到了北京吉普厂的特约维修部，每天都必须守在汽车
旁边协助工人装配，希望工厂能在维修质量方面给予我们
保障。根据工厂技术人员鉴定证明，我们的汽车是因为发
动机三缸间的活塞螺丝脱落，活塞被拔起，曲杆被损，折
断的螺丝和发动机连杆将发动机的缸体打裂。我们问如果
比喻成人的疾病，这车坏到了什么程度? 技术人员说，如
果在阿里，这种情况应该叫癌症，但在拉萨来讲是严重的
心肌梗塞，需要更换一台新的发动机。

    我们来到北京吉普拉萨配件公司去看发动机，标价是
7800元一台。我们张大嘴巴不知所措。要知道这正是目前
我们所有经费的总和，如果买发动机，将意味着我们必须
不吃不住，不付维修费，再饿着肚皮将车开回兰州，这怎
么可能?于是我们又找到修理厂的王厂长，请他为我们开
开绿灯，能否由厂里先购回发动机安装，我们回兰后筹足
了钱再返付到修理厂。厂长虽面有难色，几次推托，但还
是答应先换发动机，并将汽车损坏情况写了一封技术鉴定
报告，报请北京吉普总厂请他们予以补偿和处理。忙过了
几天，我们于10月29日开上了起死回生的“城市猎人”，
驰向通往雅砻文化发祥地的路途。虽然此刻我们已不再是
出发时那般精神饱满，但经历过一场有生以来最为艰辛的
考验和锻炼，我们的心中依然充满希望。

    阳光灿烂，有阳光就会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