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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99/02/03 首页>新旅人>媒体放送>《中国旅游》  

        走过羌塘
    
        打开中国地图,在东经86’48、北纬37’05至东经84
    ’12、北纬33’09一带,有个叫可可西里的地方。这里海
    拔平均在5000米以上,年平均温度在0度以下,科学界定
    论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冰冻层,人类无法生存,因而也有
    人称之为无人区,藏语叫羌塘。然而适者生存, 藏羚、
    野牦牛、雪豹、熊、野驴等野生动物却在这里过着天堂般
    的生活。这里矿产丰富,特别是黄金的含量极高,维吾尔
    语把这里的山脉叫“阿尔通”——黄金的意思。这里是探
    险家们想往的圣地,近一个世纪以来,国内外的探险家和
    科学工作者都非常想开辟一条从新疆经过羌塘到达西藏的
    捷径。从新疆且末到西藏鲁谷直线距离虽然只有400余公
    里,但是除了几个探险队用牲畜经过千辛万苦到达过西藏
    外,没有一支探险队用车完整地走通这条道路。
    
         1997年4月27日,由新疆大自然旅行社和日本友人成
    田正次先生共同组织的羌塘无人区探险队一行24人(其中
    日方11人,中方13人),经过两年的准备,从乌鲁木齐出
    发前往且末,打算从且末南下进入无人区。探险队配有三
    辆越野卡车、四辆越野吉普、大功率电台、十万分之一的
    地图、四部卫星定位仪、氧气瓶、增压设备、医疗用品。
    虽然无人区从地图上测量其直线距离只有400公里,但探
    险队仍然准备了数吨汽油、水以及够吃三个月的食品,所
    有的修理工具及汽车配件也全部配齐。出发前对全体队员
    进行了体检和体能训练,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对此次探险提
    供了每人30万元的人身保险。
    
        汽车载着队员经过库尔勒、轮台,穿过沙漠公路,于
    5月1日到达且末县。探险队在这里进行了最后的准备,检
    查汽车、食品等所有装备。在检查车辆时发现两部车有点
    问题,经商量,次日日方队员先乘车和部分中方队员先走
    ,我作为中方队长与留下的两人和两名司机修车,车修好
    后,赶往预定的营地和他们汇合。虽然这类问题是历次野
    外探险活动中难以避免的,但出师不利总让人感觉不好。
    到下午5点两辆车完全修好了,我们加满油箱赶快去追赶
    前面的车队,下午9点我们总算追上了,他们已经搭好营
    地做好了晚饭,正等着我们的到来。
    
        到达营地后,我感到气氛有点异样,刚下车,翻译马
    刚就跑过来告诉我们,日方领队成田正次的手被爆炸的啤
    酒瓶炸伤了。早晨出发前,成田在且末县买啤酒时马刚就
    告诉他,在戈壁和山区行车带啤酒很危险,因为汽车的颠
    簸和海拔的升高会使瓶内的压力增大,加之昼夜温差大,
    白天比较热,酒瓶容易发生爆炸,而且从医学角度上看,
    高山地区喝啤酒对身体十分不利,但是固执的成田先生并
    没有听从劝告,还是买了一箱啤酒。中午休息时成田去拿
    啤酒,手中的啤酒瓶突然爆炸,他的手被破碎的玻璃划出
    一个很深的伤口。我们见到成田时,他脸色苍白,右手抱
    着左手,厚厚的毛巾已浸透了鲜血。王大夫仔细地询问了
    情况,立即拿来医疗器械,经检查,成田有两根小动脉和
    一根手筋被划断了,伤口内还有破碎的玻璃,情况很不好
    ,如果不采取措施后果将十分严重。目前只有两个方案,
    第一立即开车返回县城住院治疗,二是就地手术治疗。经
    过和日方商量,最后执行了第二方案。在王大夫和大家的
    努力下,1小时后手术成功。手术之后,又给成田注射了
    大量的抗菌素,才扶着他回到帐篷。吃晚饭时我一点胃口
    都没有,探险活动刚开始,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往前走,
    人烟更加稀少,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第七天早晨车队出发之前,王大夫给每个队员发了两
    粒高原药,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高原药之一,它能够帮
    助人很快适应高山缺氧带来的反应,特别是对高原肺水肿
    有很好的预防作用。但是吃了这种药排尿的频率会增加,
    汽车开出去几十分钟就开始有人叫着要方便,就这样汽车
    开开停停,速度很慢,好在是大山沟里无人烟,无需找公
    厕。
    
        汽车从营地出发后就一直往上爬,“巡洋舰”以每小
    时20公里的速度艰难地行进。中午时分到达一个叫“桥格
    ”的达坂底下(桥格,维吾尔语的意思,就是说骆驼走到
    这里也得跪下),吃过午餐后我们开始爬达坂。前面的几
    辆车都顺利地走了,只有一辆东风越野车在半途中停下了
    ,我们在上面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车动,我马上带一辆巡洋
    舰下去察看。司机小张颤抖地告诉我们他有恐高症,不能
    往下看,只能闭着眼睛。有此病的人在这条路上开车是非
    常危险的,好在大自然旅行社的野外工作人员个个都会开
    车,马上换人开车爬上达坂。整个达坂从下到上不过两公
    里,但是我们却驱车走了一小时。
    
        晚上所住的营地已经在海拔2900米左右了。天黑了,
    在城市中难以想象的寂静笼罩四野,密密麻麻的星星缀满
    夜空,让人有种“手可摘星辰”的感觉。这样美丽的景色
    在都市是无法看到的。
    
        早晨起来后头有点重,我知道这是轻度的高山反应,
    从其他队员脸上看得出他们也有了这种反应。出发了,汽
    车缓慢地往上爬,预计今天要到达的营地高度在4600米左
    右。汽车由于缺氧,发动机的燃烧不充分,马力大大地降
    低了,平地上四档走的路在这里只能用二档,有经验的人
    都明白,真正的探险从这里开始了。
    
        中午时分汽车进入了一条峡谷,两边是相对高度几百
    米的高山,两山中间是一条河。去羌塘,这条河是必经之
    路,如果在4月份之前走,这里的雪还没有融化,汽车无
    法过去,过了5月以后,这里的冰化完了,变成一片沼泽
    ,汽车也无法通过,只有在5月初雪刚化完冰还没化之前
    ,汽车才能从这条河的冰上通过,但是这也需要勇气和经
    验。第一辆车驶上冰河,冰面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
    回荡。一辆、两辆、三辆…… 我们的车队逐一演练着“
    如履薄冰”的绝技驶上彼岸。最后一辆车下河了,这是我
    们的油罐车,它沉重笨拙的身躯刚驶上冰面,不堪重负的
    冰面就裂开了。汽车卡在冰缝里,车斜得很厉害,有经验
    的司机都知道这辆车不能再动了,如果再晃几下,车就会
    翻在冰河里。中国队员都赶快跳下车拿出工具,开始挖那
    只未陷轮胎下的冰,想尽快使车平衡。
    
        两名年轻的日本队员见状,拿出摄像机不停地拍着,
    脸上显出兴奋的表情,他们的嘴里大声地叫着、笑着,在
    日本恐怕只有在电影上才能看到这么精彩的场面。突然,
    笑声停止了,在其他中日队员异样的目光中,他们意识到
    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这辆车翻了、油漏了,那么这次活
    动也就到此结束。队员们手里拿着铁锹、十字镐拼命地挖
    着,脚站在冰水里。这里海拔近4000米,用力挖几下就气
    喘得很厉害,好在中方队员中都是些久经险境磨练的探险
    者。经过近一个小时拼命的挖掘,终于使车体的斜度近于
    平直,等到前面的两辆大车挂上钢丝绳,把油罐车拉出了
    冰面大家松了一口气时,才感到自己的脚已经没有了知觉
    。低头看去,鞋上冻着一层冰,大伙儿互相帮助把鞋脱掉
    ,用鸭绒衣把脚包起来,渐渐地双脚才有了感觉。当晚到
    达海拔4600米的营地——五泉堡,这里的空气已经非常稀
    薄了,气温下降很快,太阳一落山,这里的温度就降到了
    零下七八度,队员们很快地搭建起帐篷,开始做饭。用餐
    时发现有几名日本队员没来吃饭,原来他们是高山反应头
    疼得厉害,已经进帐篷睡觉了。其他几名坚持来用餐的日
    本队员文明得像个淑女,用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饭菜送
    进嘴里,就是无法下咽。海拔4600米的高度对于生活在海
    拔只有十几米的日本人来说,实在是难以适应。我同情地
    看着他们,知道他们是为了明天的路程而顽强地与高山反
    应抗争着。
    
        第九天中午快吃饭时,我们发现了一大群羚羊,大约
    有四五十只,它们看到汽车后,开始和汽车赛跑。羚羊在
    高原上的奔跑速度是十分惊人的,每小时能跑90公里,奔
    跑时的姿态也非常优美,这是它们在高原经过千百年的进
    化,为了逃避食肉动物的追捕而练就的一种本领。开始它
    们和汽车并排跑着,可是一会儿工夫就超过汽车消失在前
    面的山谷里。羚羊为了能适应高原的寒冷,皮毛变得非常
    柔滑,手摸上去有绸子的感觉。每张羚羊皮的价格在千元
    左右,这也是羚羊的悲哀。千百年来,羚羊为了生存练就
    的奔跑能力使众多的食肉动物无可奈何,但是在人类文明
    的今天,却有人为了获得它的皮,满足自己的欲望而猎杀
    它们。在青海,一次从偷猎者手中查获的羚羊皮就达千张
    之多。在以后的几天里,我们发现了大量的羚羊、野驴、
    野牦牛、狗熊和很多不知名的飞禽。
    
        汽车在下午6点到达了海拔5180米的营地,这里的氧
    气含量是平原的1/2,行动起来十分吃力.日方拿出医疗设
    备开始检查每个人血液里的含氧量,中方队员平均都在
    80%左右,而日方队员的含氧量只有百分之五十几.王大夫
    告诉我,这样的含氧量已是最低界线,如果再低就会有生
    命危险,唯一的办法就是下撤适应。5180米的营地留下了
    两辆大车、我和两位司机,其余的人员全部下撤到4200米
    的营地适应去了,同时留下了一部短波电台,用于我们和
    适应营地的联系。
    
        第十天下起了大雪,积雪足有半米左右。次日晚上11
    点,下去适应的队员都回来了,从他们的脸色来看,适应
    得还不错。由于连日下雪,强烈的紫外线从雪上反射到脸
    上,每个人的脸都在脱皮,而且都非常黑。
    
        拿出卫星定位仪,我们的位置距西藏鲁谷直线距离还
    有173公里,也就是说,我们用了10天时间直线距离才走
    了230公里,每天的平均速度为23公里,照这样到达鲁谷
    还得七八天。现在海拔越走越高,气温越来越低,车况也
    越来越差,两部东风车的离合器已完全无法分离,钢板换
    了二三架,轮胎换了四五个,每天还得留出两三个小时用
    于修车。所有的队员都成了修理工,在高原修车要有坚强
    的意志和强壮的身体,手冻坏了,脚冻伤了,但是为了明
    天的路程,还得拼命干,这就是探险。
    
        成田病了,上吐下泄。这次他算是够倒霉的,先是啤
    酒瓶炸伤了手,手刚好又得了病,但作为日方队长他还在
    硬撑着,两天没吃饭也没告诉任何人,今天是实在不行了
    才来找医生。王大夫检查后告诉我们,成田已脱水,要马
    上进行输液治疗。葡萄糖和盐水从车上拿下来是冻成冰块
    的,先得放入加水的烧饭锅里加热,融化后注入各种药品
    才能打入静脉。但是没过多久,从瓶中顺着管子流下来的
    药液很快结成了冰,成田冻得浑身发抖,只好将管子在热
    水中转一圈再让药液注入血管。此后的几天一直到拉萨,
    成田就是靠滴流维持着。事后,我问成田这次探险印象最
    深的是什么?他说,打滴流、作手术、缝针、坏车、修车
    、挖车、头疼和在任何地方也看不到的美丽景色、数不清
    的野生动物和每天都吃一样的饭。
    
        一天中午吃饭时,我们的车队驶进了一个被废弃的金
    
    矿,这里的黄金被淘完了,在两三平方公里的范围内,留
    
    下了一大堆淘金者使用的工具,一片狼籍。原始的生态环
    境遭到严重的破坏,这是10倍的黄金也无法补偿的。
    
        车继续往前走,前方出现一个很大的湖泊,湖边有一
    些星星点点的小帐篷。大家开始激动起来,因为从离开公
    路进入无人区,我们已经整整17天没碰到一个人。车到帐
    篷边,走出两个藏族牧民,我们用手势问他们这里的地名
    ,问了半天还是大眼瞪小眼,不知是什么意思。正不知所
    措时,有位藏民用很标准的汉语问我们从哪里来,所有的
    人都欢呼起来。走了这么多天碰不见一个人,没想到碰到
    第一个人竟会说汉语。今天的运气真好,天也开始放晴,
    下了十几天的雪也停了,我们的探险队终于到达了西藏的
    鲁谷,从这里我们就可以沿公路直奔拉萨了。
    
        我们打开电台,通知总部:探险队全体人员已安全抵
    达鲁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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