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旅人_媒体放送

更新时间：99/02/03
    大熊猫秦岭竹丛遇害始末

    在中国大熊猫节前夕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里，笔者从
由日本刚刚回国的朋友口中，听到了大熊猫“欢欢”在日
本动物园因肾病无治死亡的噩耗。我的眼睛湿润了。是的，
19年前，当“欢欢”从近10只大熊猫中被“优中选优”特
选出来，中国人列队欢送，日本人列队欢迎其到达的时
候，多少人笑逐颜开。从机场、街旁，一直到大都公园门
口，到处都是手捧鲜花的笑脸，到处都是喜庆……从上到
下，从电视到广播——整个日本欢腾了!那是一个多么美好
的日子!

    然而今日，“欢欢”却死了。

    我不能不为之落泪，我不能不用哭声表达我当初送它
的那份感情!

    世界上又少了一只“最可爱”的生灵，又少了一个最美
丽、最天真、最纯洁、最憨厚、永远是那么笑容可掬的朋
友。

    然而，祸不单行!更让我伤心的是，一只非常老实、非常
自由地生活在桦木林边竹丛的野生大熊猫，不幸被歹徒一
枪击中!一个美好、无辜的芳魂，消逝在秦岭的深山密林之
中…

    1.神秘的熊猫皮交易点，到底在哪儿?毛农和领着汽车，
到处找，到处找……

    这是一个多么漂亮、潇洒的女老板啊!

作为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毛农和哪里见过这么风
流倜傥、浑身溢香的女士? 他虽是陕西商洛地区(商州市)
镇安县后塔村的一村之长，在村里“行大”，但毕竟地处
偏远闭塞的陕南荒野村寨，没见过多少世面，所以一见这
位大老板赶尽时髦，从头到脚香气沁人，不由眼花缭乱，
心头大喜!

    是的，这肯定是一位腰缠万贯的“大姐大”!

    唯一让他不太放心的是，那两个五大三粗、气势非凡的
“男保镖”，紧随女老板左右，像两个“不吃素”的“拧
主儿”。但看到其中一位戴墨镜的手里提着一只样式新
颖、沉甸甸的银灰色密码箱时，他的疑惧又顿时消失了。
是啊，箱子里肯定都是钱!干这宗冒险的暗里勾当，不雇几
个硬朗的打手护身哪行呢!何况老板再漂亮、再能干毕竟是
女流啊!

    1997年11月8日，一辆豪华的“皇冠”，载着这4位
“谈熊猫皮生意”的主顾，风驰电掣地向目的地驶去……

    毛农和正闻着小轿车溢散的丁香味儿，坐在司机(保
镖)身后的女老板冲她发话了：“离约定的地点还有多远?”
“不远啦，老板。”毛农和沉稳地回答，“就在户县街
上，一个饭馆里。”

    “放心，绝不会亏待你。”女老板听后，带着老板那
种说一不二的口气说，“事成之后，我给你个人1万块!”
1万块，确实不是个小数啊!毛农和虽说心里很激动，可仍
不免提心吊胆有些害怕，“女老板不会是个‘雷子’(公安
干警)吧?看样子看气质看穿戴看说话都不像……不过，也
不能不防啊!”毛农和心情复杂地想，“不怕一万，就怕万
一嘛!”

    “皇冠”早已经开到离西安市只有几十公里的户县大街
上。可是，毛农和指挥着车子左拐右拐，总是找不到那个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饭馆!是不是有诈?聪明的女老板大
眼睛一闪，马上对毛农和讲：“时间就是金钱，找不到，
你再下去好好联系联系，完了明天再通知我们，改日再
谈，好吗?”

    “不必不必。”毛农和立即回答说，“马上就到
了。”回答的刹那间，他又从右侧的反光镜中急急地
“杀”了女老板一眼。

    是啊，他不得不防，不能不防——如果万一把不牢，
引来公安，岂不是全都要蹲牢房吗?

    ……

    轿车东找找，西寻寻。毛农和车上车下看了六七次，
终于在一个悬有“姊妹餐厅”字样匾额的饭店门前叫了
“停”。是的，从女老板的言谈举止以及他通过反光镜多
次窥视女老板的表情来看，他确信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阔
绰女老板，而绝非“密探”、“炸雷”，所以放心地将车
引到预定地点——姊妹餐厅。

    “姊妹餐厅”并非善良柔美的女士所开，它的东家名
叫肖志林。遗憾的是，肖志林其人不像他的名字那么含义
美好，志在护林护土，相反，他除了经营餐厅外，还“兼
营”其它，现在，甚至干起违法倒卖大熊猫皮的罪恶行当。

    “请进，请进!就是这里。”毛农和装作好不容易才找
到这家饭店的样子，躬身相让，将女老板和两位保镖引进
了前厅。

    这时，从柜台后走出一位笑眯眯的男子。毛农和介绍
说：“这就是‘姊妹餐厅’的老板，我的朋友。”“笑眯
眯的男子”早迎上来，同女老板热情地寒暄、握手。

    “请问小姐尊姓大名啊?”毛农和与肖志林几乎是同时
向女老板发问。

    “哦哦，哈哈。”女老板笑着说，“哪有那么多客套啊?
就叫我老板吧!”

    老板不吐芳名，却不容置疑地说：“我干这一行，不
敢说是行家里手，却也敢说略知一二。秦朝的阿房宫、汉
朝的未央宫、唐朝的大明宫、秦始皇兵马俑、唐太宗李世
民的昭陵、唐高宗和武则天的乾陵，里里外外的土货(指出
土文物——陕甘土语。笔者注)，我都开过眼。”

    “不瞒你们诸位。对毛皮我比对文物还内行。”女老
板风度翩翩地继续说，“我从一些书本知识和每年做毛皮
生意的经验中，积累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三言两语
难以说清的。这么说吧，再好的毛皮、再次的毛皮、是真
货、是假冒、是哪个档次的，甭多了，我只扫上一眼，摸
上一摸，便知道是什么成色，是不是水货。”
她一席话，把毛农和几个人说呆了。

    2.没等来26万人民币，却等来一副副锃亮的手铐……
女老板手一摆，“墨镜保镖”早心领神会地把密码箱打开
了。呀!里边好几沓崭新的百元大钞!
“请点一下吧。”“墨镜保镖”冲毛农和和左右的两个彪
形大汉说，“5万整。”

    毛农和叫那两个大汉把密码箱连同5万元成捆的人民币一
块儿拿过去，手指捻了捻，示意他们清点一下票子。这是
毛农和同女老板预先说好的定金。

    这边“嘎达”、“嘎达”地数着人民币，那边肖志林
端着一个小包从内室走来。他轻轻打开包，顿时，一张经
过精心焙制、晾干、整理的熊猫皮，呈现在女老板面前。

    肖志林不愧是开餐厅的买卖人，货一亮，马上就出口
定了弦：“老板，你是行家，我们也是内行。实对实地
说，卖给您40万，是再低不过的价了。”他把“再低不
过”四个字说得很重。

    谁知，女老板只是侧着脸，用她那敏锐的目光一瞥，
然后用洁白的柔指捏着毛皮，轻轻地一揉，轻蔑地说：
“这东西哪值40万?纯粹是开玩笑!这工艺实在是太差了，
连出手的最低水平也达不到!”
 
    “在国外这熊猫皮再次也得上百万!”不知是谁在旁帮
腔解围，替毛农和及肖志林解除尴尬。

    女老板一板一眼地说：“像你们这种加工炮制手艺，
别说拿到国际市场，就是拿到深圳、香港，也让人笑掉大
牙!”

    “那，您看，一句话，给多少钱?”肖志林也不傻，他伸
出试探性的“触须”，想摸摸女老板的底。

    “咱们以实为实，就货论货，我也不再说第二遍，这么
着，给你们30万块钱，行就行，不行就免开尊口了——咱
们一锤定音。”女老板说着拿出“三五”烟，“咔嗒”，
用打火机点着，饱饱地吸了一口……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最终以31万元人民币成交。
肖志林等人刚松了一口气。只见女老板“噌”地从腰间取
出“大哥大”，把几个人吓得魂飞天外!

    “不好!”肖志林心中“扑腾”一跳，满以为女老板是报
警，却听女老板愉快地在手机里同对方讲：“做成了，对
方还比较实在。货，是真货，你快送26万过来吧，我们在
姊妹餐厅等你。噢，餐厅离余下电厂很近，一问就知道
了。”

    女老板向他的手下布置好送钱的任务后，对肖志林说：
“方才5万块定金，已经拿出了，喏，这不，都在箱子里，
不放心的话，你们再数一下，过一过。”说罢，“保镖”
再次把密码箱打开。

    肖志林、毛农和等人此时悬在嗓子眼的怦跳之心才平
静下来，由惊转安，由恐转喜，因为5万块钱仅仅是定金，2
6万的大头还在后头呢!

    肖志林笑滋滋地接过钞票，转手放到桌几上，手还没
抽回来，忽听门外传来汽车刹车和马达的声音。他觉得气
氛有点儿异常，没来得及同毛农和等人打招呼，便急匆匆
向门外走去，想赶紧瞅个清楚。

    但是，晚了!几个身高力壮的干警虎虎地扑进来!肖志
林还没回过神儿，干警早封住了餐厅大门。接着，毛农和
等人也被堵在屋内! 不到1分钟，一副副锃亮的手铐已经套
住了他们罪恶的双手!

    不到1分钟，一副副锃亮的手铐已�

    3.身价，竟成了钱欲吞食的猎物；美丽，竟成了丑恶
掠取的对象；善良，竟成为野蛮攫取的目标：大熊猫遇害
的一个重要原因。

    大熊猫，如今是食肉目大熊猫科里唯一的稀有动物。300
万年前，大熊猫作为一种非常普通的动物家族生活在这个
世界上。在我国，从广东省到北京市周口店地区，从浙江
省到云南，都曾有它们的家族繁衍生息。但是，随着残酷
的“冰河期”的到来，许多动物与植物灭绝了。大熊猫惨
历此劫虽然顽强地挣扎着活下来，但已从“繁荣家族”走
到“门庭冷落”。

    冰河期过后，气候、环境剧变，人类活动的范围扩
大，逼使大熊猫的生存地盘愈来愈小，愈来愈可怜。再加
上大熊猫是动物中的“娇小姐”，食物范围很小，生育能
力也很低，尤其是不像其它猛禽猛兽有强大的抵御天敌的
能力，因此，它的数目越来越少，整个中国乃至整个地
球，在自然界中自然成活、生存、繁衍的大熊猫，只有100
0余只，而这也仅仅是个“浮动”数字。世界野生动物保护
组织曾多次慨叹：大熊猫日益减少，是地球生物界的最大
悲哀!因之，大熊猫在世界上所有“动物身价”中首屈一
指。近年来，不下百十个国家和地区多次提出申请，希望
中国出口大熊猫，但限于国内培殖条件和其它种种因素，
“出口”二字几于无望。

    大熊猫的“无价身价”更体现在国家将它们作为友好
象征或亲善使者，无偿赠送国外。迄今为止，得到这种
“无价馈赠”的只有英国、美国、日本等很少数的几个国
家。而这些获得国无不将其视为至高无上的宝物。特别是
在日本刚刚死去的“欢欢”，曾受到日本全国的“举
哀”，多少人为之垂泪不已……

    话，似乎说远了。让我们把镜头拉回本案的发生
地——陕西省周至自然保护区那繁密的绿荫之中——

    据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和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透
露：陕西和甘肃等地的山林区内虽然存有大熊猫，但数字
较小。据调查，目前在周至自然保护区内活动的大熊猫，
充其量不过10只!

    10只，多么可怜，多么微小的数字啊!

    正是由于以上种种原因，身价，竟成了钱欲吞食的猎
物；美丽，竟成了丑恶掠取的对象；善良，竟成为野蛮攫
取的目标……

    以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分水岭著名于世的秦岭，海拔20
00米以上，它不但是“暖温带”和“亚热带”的“隔”，
也是中国所谓“北方”和“南方”的分界线。但是，这里
贫穷落后，特别在当代，较之福建、江苏、广东沿海发达
地区，更是穷得难以笔述。

    在周关县的九焰乡，有个贫穷落后的秦岭村，村里有
个农民叫李传书。我们的故事就从这个贫穷愚昧的人物开
始——

    李传书已年过半百，按理说早到了应该自己掌握自
己、规范自己的年龄。可是，李传书却既无发家致富的技
能，也不愿洒太多苦汗，是位“甚惜其力”的农民。因
此，这么大把年纪了，他还是光棍一个。

    10月18日上午，太阳升到半空了，李传书才醒来，好
歹吃了点米糊糊，便步出了低矮的家门，看看天晴气朗，
他不由信步踱向山下。

    拐过一片桦树林阴潮的土丘之后，阳光“刷”地斜射过
来，甸河(发源于秦岭、流入汉水的一条小河——笔者注)
里的波浪像一河金子，在他眼前闪动。“咳，要有这么一
河金子该多好，别说这辈子，转生来世也不用发愁啦!”阳
光下的他做着比阳光还美的发财梦。思忖中，他忽见不远
的小商店后面闪出一人，面影好熟!“喂，老王吗?”李传
书招呼着。那人侧过脸，正是被人们绰称为“猎手”的王
易明!

    无独有偶，猎手王易明也是一个光棍汉，日子过得也
不太宽绰。虽说他枪法特准，但因政府三令五申不许猎捕
野生动物，所以他只好独自偷猎点野兔、野獾之类的“小
土货”，赚个零花钱，略饱一日半顿的口福。

    两个光棍友碰面自有一番共同语言，亲亲热热地寒暄
了一阵儿后，王某一指路旁的小酒家说：“老兄，咱们到
里边喝一杯，叙巴叙巴。”“行!”李传书一听正中下怀，
便随同老王步入酒家。

    一盘花生豆，一盘凉拌粉丝，外加一盘热菜木须肉，
半斤白酒，两人杯子一碰，聊磕起来。

    “手里那杆枪没放下吧?”说来说去，李传书就说到了老
王的“独门手艺”上。

    “差不多放了。”老王把酒杯往桌上一按，不无忧愁地
说，“这碗饭不好吃了。”

    一声叹罢，老王说起当今保护珍奇动物的一些轶事见
闻，说：“旧社会打猎是为民除害，如今，打猎弄不好犯
罪坐牢!”

    “那你也不能放下——钓鱼翁扔了钓鱼竿还吃什么?”李
传书不以为然地鼓动说，“现在谁都要凭本事，你有这独
家本事不使，真是太傻啦!”

    言来语去，李传书突然问道：“想不想发笔大财?”“什
么财?”老王听到有财可发，沉闷的心情为之一振，忙问。

“靠山打柴，临水捕鱼——咱们弄只大熊猫怎么样?”李传
书道出了“财源”。

    “哎哟!那可不成!”王某说，“熊猫是严禁捕捉的，
更不用说猎杀了，那是要犯大罪的!”说罢，还一个劲地直
摇头，“不行，不行……”

    “没关系。”李传书送上一颗“宽心丸”道，“你怕
什么?就咱哥儿俩知道，顶多再拉上老高家。只要咱们严
密，透不出风去，这深山老林里谁晓得?”

    也许是酒壮胆量，也许是钱迷心窍，猎手王某竟然被
李传书说得心中活泛了。他夹了箸菜，咀嚼着说：“要说
么，这野山野岭的，没啥子人看见，再说，秋天了，天冷
了，有兴致游山逛水的富客大概也不会到这冷山冷水的地
盘了。”

    “对!”李传书赶紧接上话头儿说，“只要咱们守口如
瓶，保证丝风不漏!”

    “好!”老王把酒杯举起，冲李传书的酒杯“哐”地一碰
道，“咱们就干一场!”

    4.茂密的竹林里一声枪响，大熊猫中弹身亡……

    李传书果不含糊，真刀实枪，说干就干。酒足饭饱之
后，他马上携同老王一起直奔老高家的蘑菇大院而去。
说也巧，看快要走到高家院门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传来一
声“大哥”!李传书一看，哦，是本家的兄弟，名唤李传
应。人多力量大——李传书心头闪出这个念头，便把李传
应拉至一边，悄悄说起此事。李传应听罢，心想是件集体
发财的事，便一拍即合，加入了谋杀大熊猫的行列。

    老高家是新近走向富裕的一个蘑菇专业户，其为人还
是不错的。蘑菇房处在竹林之中，附近常有些遗弃的蘑
菇，大熊猫竹叶竹笋吃腻了，常转悠到蘑菇房附近“蹭”
点蘑菇吃。对此，老高家毫不介意，吃就吃，值不了几个
钱；再说，那傻嗬嗬的东西吃食的样子还挺好玩。有人就
说：“老高啊，你家门前熊猫吃蘑菇是咱这儿的‘一道景’哩!”

    这话说得不假，高家人也经常欣赏这道有趣而别致的景
观。何况大熊猫不祸害人，而且是国家下令保护的珍稀动
物。这些老高家都知道，所以若干年来和大熊猫和睦为
邻，从来也没有打过发熊猫财的黑主意。但是，老高禁不
住眼前李传书兄弟的轮番进攻，左一句没关系，右一句没
人晓，说来说去一句话——这是件既安全又发财的大好事!
他终于心动了，最后，咬咬牙说：“好，你们就在我这儿
住，就在这儿干吧!”

    邪财蛊惑了几个原本正经厚道的庄户人。老高家蘑菇
房附近成了这帮歹徒猎杀大熊猫的地方!

    说来也怪，这帮人光顾蘑菇房之后，一直不见熊猫影
子。急不可耐中，几个人便主动出击了。沿着沟坎不平的
山路走，爬过一道山梁又一道山梁，却总不见熊猫的半点
踪影。是的，在陕西整个秦岭山脉中，至多不过百十只熊
猫，犹如几片树叶散落在山海之中，何处寻得?

    这天，终于盼来了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几个人一
大早便端枪带粮上了路。大概是时来运转吧，他们从密林
深处寻觅到一片大竹林，工夫不大，就听到有一阵异常的
动静。

    几个人悄悄走向竹林，只见一只成年大熊猫，正依偎
着一片竹子，双手捧着嫩绿的竹叶儿，一口一口地咀嚼哪!
那情态吃得十分投入，分外香甜!

    此刻，猎手王易明手中的枪早瞄准了这个正天真进食
的生灵!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大
熊猫便应声斜倒……他们一呼噜扑上去，只见大熊猫左眼
上角血流如注，很明显，子弹就是从左眼上部这个地方射
入头颅的!

    王易明把枪杆往地上一戳，对李传书等人道：“我的
活完了，下边的活，就看你们的了。”

    李传书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明晃晃的利刃，眼睛一
瞪，举刀向大熊猫还叼着嫩竹的嘴巴刺去……鲜血，溅了
他一手。

    李传书的“刀功”非凡，左剔右剜，上拉下割，半天
工夫已将皮子剥了大半。但是，在“卖个高价”的思想指
导下，李传书不敢马虎，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毛皮连结骨
头、筋键的地方，慢慢地下刀，深怕剥坏了半点毛皮……

    太阳落了，有月光照映。他们借着清凉如水的月色，
草草地将熊猫的骨头、下水等埋在一簇深密的竹丛之下，
将肉以及毛皮筒子整理既毕，便兴高采烈地踏着山间月色
而归。

    他们庆幸：人不知，鬼不觉；他们乐嗬：吃的是熊猫
肉——这是美国总统、英国女王也吃不上的世界第一奇餐
啊；他们忘乎所以，喝着庆功酒，吞着盘中餐，乐陶陶盘
算着明日的发财梦……

    老高家的蘑菇房，此刻变成了罪恶的“熊猫皮作”：
浓烟升起，火光四射，熊猫皮正在被加工、烘制……

    万事俱备，只待钱来!

    5.发财梦继续盅惑着几颗贪婪的心

    李传应担任了处理大熊猫皮最后一道关的角色。这是
一个既要动嘴、又动心眼的“活差”，熊猫皮出手价多价
少，全靠他的本事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他的老乡高新富。因为高新富已经退
休，老年人办事不易泄密；二来这老乡在职时是宁西林业
局的，估计认识的人比较多，找销路能帮上忙。

    这日，李传应赶至高新富家中，对高新富说：“大叔，
我今天来看看您。另外，还有件事跟您商量。”

    “说吧，只要大叔能办得了，就一定帮你办。”高新
富热情地说。

    “是这样。”李传应道出了原委，“我这儿有一张熊
猫皮筒子，想拜托您给我找个买主。”

    “什么价?”

    “25万元。”李传应答后，又敲了一句，“事情办成
了，给您提1万。”

    “这熊猫皮是咋个来的?”高新富问。

    “这个……”李传应吞吞吐吐没有道出皮筒的真正来
历。

    “那不太好办。”高新富婉言推辞说，“我不是不帮
你的忙，这种事急不得，你慢慢地等我的信儿吧。”

    李传应看出老头子胆小怕事，怕担风险，于是向高新
富开出了“顺风船”。他道：“大叔，您就一百个放心，
一万个放心好了，没有您的事。这事是我操持的，与您老
人家毫无关系。再说，这事办得哑密，只有咱们一家爷儿
们知道，外人概莫能知，咱们是铁罐子打水，滴水不漏。
您呐，就放心好了。”

    看高新富有点动心，但尚在犹豫，李传应又乘机进言
道：“大叔，您家也不宽绰，您那点退休金可怜巴巴的，
干嘛抱守残缺哪?您介绍完了，就没您的事了，剩下的，就
等拿钱了。怎么样?”

    高新富年老岁重，早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但此时
此刻经不起李传应左说右劝，似乎这事易如反掌，垂手可
得，终于禁不住诱惑，点头应诺了。

    这天，高新富只身一人，悄悄来到离他家不远的一家
“姊妹餐厅”。餐厅的经理名唤肖志林。在这小小的户县
余下镇上，肖老板也算是一个见过世面开过眼界的人物
了。当高新富踏进姊妹餐厅时，肖老板正和一个陌生人兴
致勃勃地攀谈着什么。

    因为高、肖是熟人，肖随便招呼高坐下后，仍同那位
陌生人继续聊着。

    “噢，这人是来收古文物的贩子呀。”高新富听了几
句便明白了，想：“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问问他进不进
那玩艺儿不就行了么?”立马，他拉过肖进行了一番密谋。
肖大喜，遂将此事告诉了那位客人。

    客人正是毛农和，他本是来与肖商谈文物生意的，没
想到却意外地碰上这么一笔新鲜买卖，不由兴从中起。他
精神一振，问老高：“货在你手下吗? 拿来咱们看看吧!”

    高新富谨慎地回答：“货，在我兄弟手里，现在他不
在，拿不出来。不过，肯定会拿给你看的。”

    毛农和觉得对方不愿立即“献货”，也不勉强，便说：
“过几天也成，咱们电话上沟通，好不好?”

    “好!”高新富答应着，心头泛起喜悦的浪花。

    6.悲哉，金钱的奴隶!哀哉，无辜的生灵!

    西安市公安局文物缉查处(系西安市针对当地治安特点特
设的一个部门——笔者注)的电话铃突然“叮铃铃”响起
来，富有经验的女警官美茗立刻抓起听筒，只听对方急不
哧咧地讲：

    ……我们发现有人杀死了一只大熊猫……现在有人以4
0万元的价格拍卖熊猫皮……愿意看货带定金5万元……”

    美茗立即向文物侦缉处长祁金锁作了汇报。祁处长听
后马上下令：要和提供线索的群众保持紧密联系，并迅速
成立代号“3·10”的专案侦破组，以美茗为主，化装成精
明干练的女老板，与熊猫皮卖主“周旋”。为使条件充
分，特给美茗配备两名副手，兼作“保镖”与“司机”，
并配高档小轿车“皇冠”一辆……

    当毛农和初步同“女老板”牵上了头，并在“皇冠”
轿车的反光镜中，通过多次暗中窥察，确认“女老板”绝
非公安人员之后，才七绕八拐，将“女老板”引到洽谈生
意的地点——户县余下镇的姊妹餐厅……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31万元人民币马上到手的千钧一
发之时，竟猝然闯进5名干警，自己还没醒过味儿，便
“咔”地被扣上了冰冷的手铐……

    玩火者必自焚。

    全国人大法工委、公安部、最高人民法院等法律部
门，曾多次颁布关于保护野生动物、特别是濒危珍奇动物
的法令法规。大熊猫作为世界高级保护“珍品”，已受到
国际动物保护组织的高度重视。罪犯如此肆无忌惮地残杀
大熊猫，岂容逍遥法外!笔者于1998年9月30日上午打电话
询问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得知此案终于有了宣判结果：
案犯李传书犯非法捕杀、出售珍奇濒危野生动物制品罪，
判处有期徒刑13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并处罚金5000元；
王易明犯非法捕杀濒危野生动物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
剥夺政治权利2年，处罚金5000元；同案李传应，判处有期
徒刑10年，剥夺政治权利2年，处罚金4000元；判肖志林有
期徒刑3年，处罚金3000元；高新富、毛农和各判处有期徒
刑2年，各处罚金2000元……作案工具及熊猫骨头一包，依
法予以没收。

    这桩耸人听闻的案件结束了，它留给我们多少深沉的思
索……

    悲哉，金钱的奴隶!

    哀哉，无辜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