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神山

采一回嘉绒藏族风

石碉

    小时候“玩打仗”，总喜欢为自己构筑一个个掩体，
玩沙子时也喜欢堆出一个个碉堡。今天，童年的梦在喧闹
的城市中早已远逝。然而，我们能有机会进入四川阿坝州
的神山——嘉莫木尔多山，再钻进那里藏民建起的石碉房
子，也许我们又找回了那种童年所憧憬的景象。当然，我
们可能会带上那种叫“文化”的眼镜去欣赏那里的一切。

在四川省阿坝州的西南部有一座著名的神山，叫作“嘉莫
木尔多山”，这一地域被称为“嘉莫查洼绒”，简称“嘉
绒”，住在这里的藏族被称为“嘉绒”藏族，主要从事农
耕。在这一地域，我们不断地看到雄伟的石碉建筑，像忠
诚的卫士守望着这里的山村。后汉书记载，青藏高原东南
边沿的崇山峻岭中，早在秦汉以前就形成了绵延千里的高
碉文化带了。在今天我们能见到的石碉，大部分是明清以
来的建筑，片石层层零星堆砌而成的巨大建筑是阿坝州高
原的独特建筑景观，这些石碉一般高达30余米，是古代藏
族大石崇拜留下的历史见证。当人们看到这些石碉的时候
，不禁要问，它是作什么用的?原来，最初的石碉，都是
为逃避灾祸而修建的，坚厚的石壁，开得很高的进出口，
窄小的了望孔，在石碉中备足干粮、水和燃料，十天半月
也不用走出石碉一步，足以抵挡入侵者了。大渡河畔的梭
坡村曾经是18位土司的领地，也曾经是18个邦国，从东往
西，石碉分布越来越密集，成为蔚为壮观的石碉之林。史
书中记载的千碉之国，指的就是这里。当年造碉者的后裔
今天仍然生活在石碉的寨子里。

    如果把这些肃立的群碉，把这些具有极大观赏价值的
玲珑建筑，都看作是战争纪念品，那就错了。石碉作为嘉
绒藏族古老而原始的大石崇拜的一部分，它的壮美与威严
自然成了这些艰难生存的人们无与伦比的崇拜偶像，这些
石碉被赋予了新的含义，于是六角型、十二角形的石碉出
现了。石碉建筑成了艺术品。每一座石碉，都是生命的祭
坛。

    从马尔康卓克基官寨、小金县的官寨、黑水县的官寨，
可以感到石碉建筑在文化认识上的蜕变，石碉成了权势和
财富的象征。

    碉与房的结合，我们且称为碉房。碉房是石碉与寨房
之间并没有严格界线的一种建筑。阿坝州马尔康县沙尔宗
是碉房比较集中的地方，高达7层的碉房至少在旷野矗立
了500年，是明末清初的建筑。对主人来说，这样的建筑
里似乎是最理想的居所。让塘县宗科乡加斯满巴日波寨，
有一座9层碉房建筑，如此巍峨雄奇的建筑已经历了600年
的风雨考验，是四川省文物保护建筑。石碉、碉房，是嘉
绒藏族建筑文化的典范，那么嘉绒藏族居住的普通寨子又
有什么特色呢?远远望去，线条分明，棱角突显的石头建
筑，是嘉绒藏族的住宅，无论聚合成一个村落，或独立撑
在某一处山地上，都能与周围险峻的山峰、陡峭的崖石形
成和谐的气氛。这些山寨气势宏伟，高大而坚固，房顶上
飘动的经旗，更给山寨增添了几分神秘。它们都有百年以
上的历史，片片石头所建成的建筑还有着嘉绒藏族的特有
风情。这里有一种古老习俗，家中生下男孩以后，就开始
准备石料，着手为他修造一座寨房，否则到时候连媳妇也
找不到。这一风俗还残留到现在。寨子大多是三层的楼房
，底层较为低矮，主要用于放置大型农具和关养牲畜。第
二层才是吃饭和住宿处，这一层以最大限度留出空间，作
为“锅庄”。以长年不断的火塘为中心的“锅庄”，是寨
子的心脏部位，具有厨房、饭堂、客厅等多种功能。藏寨
的第三层是经堂和阳台，经堂是神圣的，妇女不得入内。
有的经堂是主人念经的场所。富丽堂皇，贵重的佛塔，显
示出这一家的富贵和对神的虔诚。这里有一个十分有趣的
现象，顶层的经堂是神的居所，中间是人的居住处，底层
是牲畜的天地，这与藏传佛教信仰中关于世界的观念不谋
而合。按照宗教观念，认为有天界、人世和地狱的存在，
天上居住着众神，地上是芸芸众生，地下则是魔鬼和饿鬼
的世界。一座寨子仿佛就是一个轮回着的世界，不知是巧
合还是有意为之?

    寨子墙上的白色图案，代表着主人的追求与愿望。如
吉祥图案莲花海螺，是希望吉祥降临到他的寨子。也有画
上吉祥法器金刚变形图案的，据说它能使一切妖魔鬼怪望
而生畏。画上日月托图案是虔诚信仰的体现，因为日月托
是佛塔的一个组成部分。寨子的窗户则用变形的牛头图案
来装饰，这跟古代图腾有关。并不是想画什么图案就可信
手涂抹，必须请喇嘛念经之后，祈求神灵来决定。

    有趣的是，这些图案都用白色来描绘。原来嘉绒藏族
是一个崇尚白色的民族，因为嘉绒藏族的祖先生活在严酷
的自然环境中，黑沉沉的天，乌云密布，暴雨、冰雹、山
洪暴发、泥石流翻滚，黑色成了被诅咒和厌恶的颜色。当
白天来临，雪山守卫着大地，大自然显得格外亲切而又温
馨。所以，除了家中办丧事，这里的居民每年都用石灰浆
粉刷自家的寨墙。

    每户寨子都威风地挺立着一面经旗，据说能抵挡一切
妖魔鬼怪的侵犯。更有趣的是，经旗边插着树枝，据说是
献给神的箭，而今天，更多的成份是装饰的需要，是宗教
文化孕育出的审美情趣。
 
    藏族是中华民族大家庭中一个十分优秀而富有智慧的
民族，千百年来，藏民族以最简单的劳动在充满艰辛的高
原上创造着他们民族的辉煌。虽然充斥在藏寨里每一个角
落的“神灵”，似乎显示出这里的人们还停留在对事物认
识的原始阶段，可是在历史老人的眼中，可以看出：在千
百年的文化演绎过程中，宗教使川西北高原同整个青藏高
原一样，形成了自己完整的文化体系，伴随着一个民族历
史的脚步，穿越无数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