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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00公里汽车旅行之 四川五日(2)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5月27日 16:12 新浪网

  7月21日,平武—川主寺

  从宾馆的旅游示意图上看,黄龙在九寨沟和松潘之间,因此先到九寨 沟,再折回黄龙寺,最终取道松潘、若尔盖抵达郎木寺是最合理的路线。 可是我满怀希望今天能在黄龙寺一带遇到马丁,天弘也就乐于成人之美, 同意先到黄龙,后去九寨了。

  “就看你们有没有缘分了。”他说。“千万别这么讲,”我连忙打断 他,“我们碰不着是正常、碰到了是奇迹。”老实说,我真没有把握能找 到他们。他们的旅行计划是我帮忙制定的,按计划他们今、明两天就要上 岷山主峰雪宝顶。

  进入四川后旅途顺利,使我们有理由对今后的旅行持相当乐观的态度。 平武—九寨沟的旅行线路十年前就是九寨沟旅游的重点线路,经过十年的 开发,这一带的交通条件肯定有不少改观。相信平武—黄龙的交通也不会 很差,至少在宾馆的示意图上,两条公路的线一样粗。只要没有塌方,一 切不在话下。平武到黄龙124公里。我们计划午饭前赶到,玩一个下午, 晚上到九寨沟过夜。黄龙到九寨132公里,因为是旅游热线,路况应该不 错。

  沿着蜿蜒的青石路驶出平武北门,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小面警车,几 个警察站在车下。我们跳下车和他们打了招呼,想确认方向的正确性。

  路是对的。不过警察们异口同声地劝我们向后转,取道松潘到黄龙和 九寨——前面往九寨沟的路正在铺油路,已经关闭;往黄龙的则是100多 公里的翻浆路,小车无法通过,而且山里昨天一个晚上都在下雨,很可能 塌方。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从松潘走就意味着得回江油,在从茂县或绵阳辗 转到松潘,这太绕远了。不,我们只有一条路——向前走。振奋了一下情 绪,我微笑着向他们道谢,转身之间瞥见他们中的一人表情象是在说“不 知天高地厚的疯丫头!”

  不管警察们是否危言耸听,我和天弘都相信“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 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今天的路线在增加了很多不确定的因素的同 时,也更具诱惑了。抱定刀山火海也要上的信念,我们再次击掌——出发!

  平武的海拔在1000米以上。这里已经不是酷暑的辖区了。我开着车窗, 尽情呼吸着山野的清新空气,沿着路况依然很好的柏油路飞驰,9公里后 来到一个岔路口:向右通往九寨沟、正在施工,向左就是到黄龙的路—— 警察们说得没错:柏油路在此消失了。

  公路继续沿涪江峡谷向上盘升,山势较之昨天更加险峻,河谷深切、 峰峦叠嶂:我们已经进入岷山山脉。

  天上飘起了微雨,道路变得泥泞且愈加颠簸起来,后视镜上挂着的小 铜铃一刻不停地飞舞着叮当作响。小铜铃是我去年春天在北京大觉寺请的, 这已经是第四次伴我远行了。每当道路坎坷难行时,它清脆悦耳的铃声都 象是特效镇静剂,使我焦灼的心境逐渐平缓。

  欣致一号以30公里的时速蹒跚缓行。这段山路地势较为开阔,除去路 面起伏不平外并不危险。我一边注意躲避路上的大坑和大石头,一边留心 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清纱般的云雾象哈达一样缠绕在山腰之上。山,连绵 不绝的高山,一重重的叠在一起,山脊线几乎是平行的,象是正在接受检 阅的整齐的仪仗队,不,更象是三、五个轮廓相似的顽皮女子,不经意地 站成一排,望着同一个方向,从侧面看,每个女子都挡住了她后面的人的 一部分,于是你可以看到的只有第一个女子和后面所有人的半边的轮廓, 柔和而清晰。我不由得想起“叠画”这个词来:岷山的山峦就这样叠画进 我的视野,不断地推进、推进,一道山梁淡出画面,天地的尽头,另一道 山梁又马上叠画进来。

  路虽不险,不久我还是出了问题。一段几十米长的翻浆路横在面前。 我下车观察了一下,发现可以骑着两条车辙过去——前天在宁强108国道 上,比这难的路没少开,因此我没把这一小段路放在眼里。天弘也拎着铁 锹下来,踢走了两块大石头,然后站到对面指挥我。“左,右,再来点儿, 左···”我一面按照天弘的指令转动方向盘,一面尽量探身好能看得远 些——个子矮在这时候显出了弊端,几乎要站起身来才能看清前面的路。 前面是个高坎儿,我刚一忧郁,左车轮就陷进淤泥和碎石中动弹不得了, 火也灭了。忙打着火往后倒,再上,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卡住。我赶紧下车, 发现往右已经没有余地了,只能从左边冲上去。天弘铲了几锹陷住车轮的 泥石。我继续倒车、上,倒车、上。因为底盘和路面之间几乎看不到缝隙, 我担心油门过大冲出去会伤到底盘,给油时十分谨慎,所以反复几次,车 都是在相同的地方熄火。

  “找人推车吧。”我无奈地告诉天弘。这时对面来了一辆手扶拖拉机, 只有司机一人。因为我挡在道中,他也无法通过,就停在了对面。我赶忙 跑过去,大哥长、大哥短地请他帮忙、和天弘一起推一把车,并且表示不 会白辛苦他的。

  他走过来看了看,并不伸手,先点着了一支烟,犹豫了一下,才问我 们能给多少钱。我和天弘对望一眼,看得出,他也有点儿气恼。“你要多 少钱?”天弘问。“这个不好说,你给好多?”他吸着烟,盘算着该跟我 们要多少。正这时,身后传来马达轰鸣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一辆挂公 安牌照的吉普车。司机和另一个人下了车,他们都穿着便装。

  司机走过来看了一下,笑道:“陷住了。来,推一下子就得了。”我 发动起车子,天弘和两个便衣在后面推车,一下就过了该死的高坎儿。我 忙又下车道谢,并问他们到哪儿去。“我们去水晶。”司机笑着回答,上 下打量着我问“就你开车。”“唉。”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叉开话题说 “你们先走吧。”“你先走,我们跟着。”司机向我招招手,回到他的吉 普上。

  “水晶有多远?”等天弘回到座位上,我问。“20多公里吧。”我们 继续上路。那个农民也怅然若失地回到他的拖拉机上。

  吉普车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他们在身后,我心里塌实多了, 速度也快了一些,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水晶。

  水晶是个不大的小镇,街道弯弯曲曲的,快到小镇尽头的时候有个十 字路口。我停下来问路。“到黄龙,走左手边。半个多小时前刚有四辆拉 木头的大车过去,你要是快些的话可以赶得上。”站在路口的中年人热情 地指引着我。

  我不想追赶上大车,在这种翻浆路上,Uno是跑不过大卡车的。毕竟 我只是自驾车旅行而不是跑拉力赛。

  离开水晶,山路陡然窄了许多,坡度也加大了。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 个不停,雨水从险峻的山脊上汩汩而下,汇成溪流,将公路冲刷出一条条 沟槽来,震得铜铃愈加欢快地飞舞着,悦耳的铃声也象是溪水一样流淌起 来。

  将近一个小时,我们前面出现了大车的影子——一个车队停在路中央, 是那四辆卡车。几个压车的工人正在检查车辆。

  “出什么事儿了?”我问一个师傅。“塌方了。”他回答得不紧不慢, 看来对塌方已经司空见惯了。

  我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跑到前面去看个究竟。转过一个小山弯儿, 塌方的现场就在眼前了。还好,并不很严重,而且已经有一辆推土机轰鸣 着将泥、石推向涪江河谷中。地面上还有几个人在指挥清理工作,问了一 下,据说马上就可以通车了。

  我转身和一个抽烟的卡车司机聊起来,得知他们是往南坪去拉木材, 原本应该走平武—九寨沟一线的,因为修路不得已才改走此线的。这条路 经常塌方,平常走的人很少。

  塌方是雨季山区公路的大患,无论是高标准修建的高速公路还是这种 一般地图上找不到的等外公路。而造成塌方日益频繁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 森林的破坏。我望着这几个寡言的运木者,慨然长叹。

  涪江在路基左侧的深谷中激荡、盘旋着,江水微蓝,回旋之处掀起的 波浪泛出银白色的水光。河谷对面的山坡上竟然种着庄稼,两个带着斗笠 的农人此时也拄着锄头,翘首望着这边。山脚下还有一个小木屋。我正在 想那两个农民是否就住在木屋里的时候,几十块大石头忽然沿着木屋背后 依稀可见的小径滚落下来——又一次小小不言的塌方。

  我一面祈祷着不要再有塌方,一面回到车上,放倒座椅假寐。

  天弘的眉头快拧成了疙瘩,我不知自己的表情能比他好多少。从昨晚 直到今早对道路过于乐观的估计,使我们面对如此强烈的反差有些不知所 措。“我去跟前面的车打个招呼,看他们能不能跟着咱们走,万一有事儿 也有个帮手。”他说着背上他的军挎离开了。我想叫住他,不知为什么没 有力气张开嘴。前面是匆匆赶路的车队,他们急切的心情更甚于我们,我 不相信他们会愿意跟在我们后头。

  “姑娘,快醒醒,可以走了。”恍惚之中,天弘在叫我。我连忙揉揉 眼睛坐起来,发现前面的车队已经启动。推土机不知什么时候开到了眼前, 闪在一旁给车队让路。不过塌方处的泥石也推倒了这边,欣致一号底盘低 过不去,我只好往后到了几十米,以便清理工作能够继续。

  “嗨——!”错过了跟上前面车队的机会,天弘不免有些沮丧。“算 了,”我安慰他,“反正我也咬不住他们。咱们就慢慢走吧。”

  十几分钟后,我们终于通过了塌方路段。

  路越来越难走了。我们无暇顾及窗外的风景,全神贯注于随时可能出 现危险的山路上。天弘这时派上了大用场,一、两公里就要拎着铁锹下车 去平正道路,或者抱开挡在路中的大石块。我不时看看里程表,行进十分 缓慢。

  这段路山坡坡度较缓。雨不停地下着,因而路面上山溪冲成的沟槽也 更多、更深、更宽了,有几处已经汇成涓涓小河,流过公路,汇入涪江。 因为路基疏松,这时就算水面高度没不过排气口、再从公路上过也很有可 能陷在泥沙和碎石里。每到这种地方,我们必须下车找路,一般上游一点 的地方水底多为石块,比较坚固,在适当地丢几块大石头或者搬开有可能 卡住底盘的石头,就是最佳线路了。

  天弘面色凝重,我知道他和我的担心是一样的——我们有可能被困在 这条路上。

  一公里一公里地向前蠕动着,我们又见到了一个寨子。可能是这条路 过于偏僻的缘故,两本同是中国地图出版社出的小比例尺地图上道路分段 不同,标注的村寨也不同,使我们无法确认到了什么地方。路右手依着山 势,建有几排木房,层层叠叠的;路左手有两、三间很气派的木屋,搭有 高高的台阶,象是商店的样子。几个人坐在门槛儿上闲聊,看见我们便摇 动臂膀高声打着招呼,我甚至听到了一声“哈罗”。见到了人烟,我悬着 的心略微舒服了一点儿,趁机长出了口气。要在平时我会热情地伸手出去 挥舞一番,这回双手不敢离开方向盘,只鸣笛作为回答。

  转过一个山弯儿,面前又出现一条小河。

  这回我们遇到了大麻烦。

  河水宽而且急,扔进去测水深的几块大石头迅即就被卷走了。可以肯 定的是路面上的水深已经超过Uno的排气口了。再向上看,水流已经将山 脚的乱石碓冲刷出一条沟渠,不是四轮驱动无法爬上石碓。我们并不甘心, 找了很多石头丢进去,想多少将水底抬高一些,好能冲过去。可不争气的 石头连个转儿都不打就顺流而下了。

  万般无奈,我们只好回到刚才的山寨请人帮忙把车抬过去——Uno自 重840公斤,加上行李可能一吨多点儿。

  “你们给好多钱?”弄明白了我们的请求,一个黑红脸膛、瘦瘦的汉 子问。“我们肯定不会白辛苦大家的。”我说。“你们看该要多少?”天 弘直截了当地问。“500。”黑红脸皱着眉头伸出了巴掌。我被他的要价 下了一跳,很是不悦,心想怎么这么美的地方人也这么黑,脱口说道:“ 那我们不如开回去了。”“姑娘,咱们回不去了。刚才那几处现在肯定也 跟这儿差不多了。”天弘低声告戒我,然后又对村民们说,“大家帮帮忙, 搭把手就把车抬过去了。500块钱也太多了,我们身上也没这么多呀。” 说着真的掏出钱包给站在边上的大辫子胖女人看。“他是跟你们开玩笑的, ”大辫子瞟了一眼天弘的钱包,爽朗地笑起来,看样子她是个说话算数的 人。“您看能不能便宜点儿,也算你们帮帮我们。”我对黑红脸和大辫子 说。“200!”黑红脸大手一挥,做了个决断的表示;他仍旧皱着眉,象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似的。“行!”不等我再开口还价,天弘马上就答应。 “200也太贵了。”我埋怨他。“行了,200就200 吧,咱们赶紧离开这个 鬼地方才是真的。”

  很明显,村民们多少有些意外,但马上开始讨论怎样挣这200块钱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大辫子。“施家堡。”她笑呵呵地回答,和 黑红脸不同,她好象永远都是快乐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这离黄龙还 有多远呀?”“没得好远了,也就二、三十公里。你们是不是日本人?” “日本人?”我很是诧异,“我们怎么会是日本人?!我们是北京的!” “哦——,”她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们到这儿来是耍的吗?开车耍?” “是。这条路有外国人走过?”“就是,跟旅行社的。”我不免暗自慨然: 在自己的国土上竟被当成了日本人!是因为我开着车旅行还是国人踏足这 些偏僻地区太少了呢?

  说话之间,老乡们已经制定出一个过河方案——搭浮桥。这固然比抬 着车子过河强,只是我怀疑他们是否有足够长的木板、而且就算有是否能 吃得住劲儿。“你放心,过去等着好了。”黑红脸满有把握地挥着手。“ 走吧。”天弘脸上露出了笑意,“看他们怎么弄吧,反正200块钱,把车 弄过去就行。

  我们在小河边等了几分钟,就见老乡们抬着木板过来了;几个凑热闹 的孩子呼啸着跑前跑后,象过节一样开心。

  施家堡的人肯定搭过无数次浮桥。他们就象专业的工兵连。我暂时抛 开焦灼的心情,看着趣意昂然的搭桥场面。木板一共搬来五块,四块长的 、一块稍短;另外还有一把大锤,几个“∩”形铁钉。迅速地找来几块巨 石放置在河心,把短木板横着搭在石头上作为桥墩,黑红脸量了一下欣致 一号左右两轮间的距离,指挥着几个老乡把四条长木板两个两个地分别搭 好。再根据轮距调整一下,就用铁钉将两块木板连起来。其他老乡又去找 了些大石头垫在桥下。不到半个小时,一座浮桥就建好了。

  大家指挥着我驶过浮桥。

  我和天弘再三感谢,把钱交给大辫子。大辫子拿钱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然后才很不好意思地接过去,不知他们是否收了我们老外的价钱。可我们 现在一点儿都不在乎价钱的问题了,就象天弘说的,他们也是费了很大的 力气才搭起这座桥的。

  “前面还会有这样的路吗?”我不安地问,一面担心他们告诉我们前 面的路更难走。“不会不会,”大辫子连忙摆手,“前面的路好走得很。 ”

  告别施家堡的乡亲,转过两个山弯儿,我就发现路其实更难走了。盘 山路变得非常狭窄,很多地方单车通过都很困难:一侧是耸立的山崖,一 侧是滔滔的涪江;有几处山体没有完全炸开,半空中突然会伸出几块突兀 的巨石,摇摇欲坠的,好象随时都可能掉下来。路非常陡,不少陡坡连着 两、三个180°的掉头弯,我只能用一挡前进。天弘仍要不时地下车清障。 我们都屏住呼吸,只有小铜铃的叮当声和涪江水的轰鸣声回荡在山谷中。

  这是我迄今见过的最危险的山路,就是96年在西藏旅行时翻越甘巴拉 山的路也没有这回险。我心里为欣致一号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吃不了这样 的苦头。但这一路的风景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景色:壮美而不失旖旎,绚 丽而不失生动。远山如黛,白云萦绕、遮住了山峰;近山青翠,层层叠叠 在眼前铺开去,凡是稍开阔的山脚下或坡度较缓的山坡上,都种着庄稼, 黄灿灿、绿油油的点缀在山间,增添了无限灵秀之气。而这时的涪江则闪 烁着冽列蓝光,跳出深谷,时而欢畅、时而安详地奔流在公路旁;只有翻 越山隘的时候,涪江才又现谷底。

  “值了!”我慨然道。天弘也发出同样的感叹,只是不同意停车照相, 他要尽快离开危险地带。正在争执的时候,车轮忽然打滑起来,油表也亮 了。

  我在平武没加油。出发时油箱的油正常情况下至少能再跑350公里。 但这一路上太耗油,才跑了100多点儿就亮灯了。“还能跑多少?”天弘 很担心。“到黄龙应该不成问题。”我计算了一下里程,这里到黄龙还有 十多公里。

  道路开阔了一些。我马上停下来,从后面翻出洗衣盆,跑到涪江边上 打水,希望能冲掉轮胎上的烂泥,可徒劳地往返了几次,一点儿效果也没 有。不过我们似乎已经驶离了危险地带,前面出现了道班护路工。

  下午将近四点半,经过7个多小时的跋涉,我们终于到了黄龙寺。藏 区的风景赫然眼前。

  我已经记不得十年前的黄龙寺大门是什么样了,但门外的看变化很大, 那时的开阔地现在建起了排排的饭馆、商店,看起来刹是热闹。简陋的停 车场里停着十几辆旅游车。身穿藏袍的男女悠然地来徘徊在店铺之间。

  黄龙的海拔肯定在3000米以上,因为紧张情绪略一松弛,我就觉得呼 吸有些费力。先要解决温饱问题。我们直奔餐厅。可是走了两、三家才有 店家答应给我们煮碗面条。这里的饭馆一般都和旅行社的车子挂钩,专为 他们准备一顿饭食。此时多数饭馆已经要打烊了。

  我们原准备今晚就住黄龙,但几个旅行社的司机们都建议我们去川主 寺住,那里的条件好一些,也能找到房间。在这儿肯定没有床位了。

  川主寺也就是元坝,距黄龙44公里。我小心地问司机们路况如何。“ 就是这样的吗。”他们一指眼前的沙石路——我要用“平坦宽阔”来形容 这里的路况,“就是要过雪山梁。你们是从哪儿过来的?”“平武。”我 回答他们,不自觉地拔高了胸脯。“唉呦,了不得、了不得。就你们两个? 开啥子车?”“就这辆。”我指指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欣致一号。“这是 啥子车?”“Fiat Uno。”“Fiat。是进口车嗄?就是不一样,我们单位 的桑塔纳跑过一次这条路,路上坏了三次!这条路今天好走吗?”“好走 个鬼,”天弘心有余悸地苦笑着,“我们差点出不来。”“这什么地方能 洗车呀?”我问。“洗车?不用洗,你们明天不是要去九寨沟吗,到那儿 洗就得了。”“那加油站在哪儿?”“川主寺有加油站。”川主寺!我不 知道油箱里的油是否可以坚持到那儿。天弘听说后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上了。

  先进黄龙寺再说。

  我到黄龙寺属于故地重游。于是商定和天弘分头行动,他全力向上, 我则量力而行,六点半在停车场汇合。

  黄龙寺的门票75块钱一张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变化。风景还象原来 一样美丽:沿着五彩池铺就的木板路、间或搭起供游人休憩的小木亭和林 中小径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我沿着小路缓步向上,尽量保持呼吸平畅, 然而心肺不听指挥,喘气愈发急促起来。

  将近六点,我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我本没有登顶的愿望,便信步 下山,这回感觉舒服一些了。

  回到检票口,我向检票员询问这几天是否见过四男一女五个捷克人, 有一个会说中国话。“没有。”他漠然地摇摇头。马丁他们应该来过。我 决定再到周围的饭馆、商店打听一下。得到的回答仍然是否定的。我有些 迷惑了。以我和马丁一起旅行的经验,我知道他肯定会雁过留声——老百 姓象看热闹一样看他这个会说中国话的老外,而且非常乐于知道他的国籍。 因此只要巡着“捷克人”的踪迹,就能找到他。难道他们从其它路上雪宝 顶了?或者他们改变了行动计划?

  天弘没有按时回来。我加了两件衣服,在停车场周围闲转,焦急地等 着他。眼看旅行社的车一辆辆开走了,我担心路上油跑光了连个帮忙的车 都找不到。

  忽然,我瞥见一张黄龙旅游路线图,孤零零的镶在杉木皮钉起的布告 栏上。凑过去看时,才知道黄龙寺的海拔有3800米,停车场这里地势低一 些,也应有3300米——就是说平武和这儿的海拔高差约有2000米!而我们 一会儿要翻越的4700米的雪山梁,其隘口也在4000米以上!

  这张图上还标明施家堡到黄龙这一段峡谷的名字是“丹枫峡”。真美 的名字!我不禁叫好。后来在松潘县,我从一本旅游指南上看到的却另一 个名字——“丹云峡”;我借给马丁的四川省详图上写的也是“丹云峡”。 也许是我在黄龙看花眼了。不过我和天弘一致认为“丹枫峡”更好。这段 艰难而美丽的旅程永远是我们记忆中的丹枫峡。

  天弘迟到了半个小时,他的状态很不好:目光迟滞、嘴唇发紫。我猜 是他走得太快,高山反应的缘故。他坚持认为自己没问题,催促我尽快上 路。

  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油。这条路的路况不错,但是海拔高、坡度大, 凡遇大坡连着急弯儿的时候,车速会骤然降至零,要挂到一挡、猛踩油门 重新起步。我觉得我的血象汽油一样正在耗尽。

  暮霭笼罩着雪山梁。林木越来越稀疏,渐渐地只剩下一些零星的鬼见 愁灌丛夹杂在高山草甸之间。接近隘口的时候,要探身俯视,才能看到山 腰上徘徊的云雾。

  蓦地,一顶红帐篷跃入眼帘。可能是马丁他们!我想着立即停下车, 跑到公路边大声呼喊。没有应答。帐篷搭在离公路二、三白米远的山坡上。 天弘也跟过来,递给我望远镜。透过望远镜,我隐约看见一个背影正蹲在 小溪边,帐篷的缝隙里还露出半个自行车后轮。

  “是个骑车旅行的。”我失望地回到车上,继续上路。“几个人?中 国人还是老外?”天弘问。“看不出来。不过中国人一般不习惯住帐篷。 也难说,老外很少有用红色帐篷的。”

  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骑车旅行者——当然除帕特里克和爱马之外, 国籍、人数不祥,我很希望他(们)是自己的同胞。

  翻过雪山梁,就是一路下坡了。我冒险空档滑行,尽量节约汽油。苍 天有眼,经过一天有惊无险的跋涉,我们终于抵达了川主寺。

  川主寺扼守进出九寨沟的要道,旅游业的兴旺造就了它的繁荣。但对 我们而言,找到一个住的地方并不容易。最后在一栋新建的红星宾馆找到 了房间。“240。”我们看过房间后,主人开价。“太贵了,便宜点儿。 ”“你说多少?”“120。”我杀了一半,那只是一个小房间。“再高一 点儿吧,180吧。”“就120,不行就算了。”“好吧。”没想到主人家这 么痛快就答应了,我倒后悔没有压得再低一点儿。

  天弘进了房间就一头栽倒在床上,他的高山反应很厉害。主人帮我安 顿好行李,主动提议带我去加油站,并说镇上有个医务室,可以带天弘去 看病。“不用,我睡一会儿就好了。”他蒙着头。我找了两片必理通给他, 问他是否需要一个氧气袋。“不用。”回答有气无力却很坚决。

  主人带我到了石化公司的加油站,据他说这里的油质量油保证。川主 寺的93号汽油三块二一升,整比北京贵三分之一。真悬,油箱里只剩不到 两升油了。趁着加油的工夫,我向他们了解到郎木寺的路况。“郎木寺可 难走了。你这个车过不去”每个人都口径一致。“明天晚上有一个甘肃的 车从九寨沟回来,你可以问问他们,要是行的话,你后天早上就跟他们一 起走。”主人建议道。他告诉我每年都要到合作去一、两趟,对那条路很 熟悉,翻浆路,没有小车走。我听着,几乎失去了信心。

  上网要到外面去打长途。公用电话在离宾馆不远的一个小铺子里,看 摊儿的藏族小伙子招呼了几个同伴,好奇地看我摆弄电脑,任由我把电话 线接到笔记本上——一路上曾有几次有人对我拔下电话线连接笔记本提出 疑问。线路很难接通,我一次次地试着,一边和他们聊天。这几个藏族孩 子家都是松潘县城的,家里在这儿开了买卖,他们利用暑假在这儿帮忙。 他们在这儿见多识广,笔记本电脑以前也见过,不过英特网还是第一次听 说。因此他们和我一样急切地盼望接通网络,好看看信会怎么样神奇地发 出去。对于屏幕上迪卡普里奥的十几张照片,他们更是觉得亲切,他们也 看过《泰坦尼克》,认识这个英俊的美国小伙子;一个男孩子甚至告诉我 他自己长得就象迪卡普里奥。

  就在我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线路接通了。为了给他们演示英特网,收 发email后我又登陆了几个站点。他们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我的一 举一动,似乎他们真正感兴趣的十我而不是英特网。最后付钱时,小店主 坚决只收半费,因为我后面的演示是给他们看的。他是我离京后见到的最 实在的生意人,一个十五、六岁的藏族男孩。我坚持付了全资,并说可能 晚一点儿还会再来上网。“可以可以,什么时候都可以,如果门关着你就 叫我,我就在这里睡觉。”他十分热情。

  “看我买的牛角,这回是真的,我用刀刮过了。”天弘身穿新买的羊 羔皮坎肩、斜背军挎,腰上别了几把藏刀,举着两根雕着花纹、漆成红色 的牛角走过来——半小时他前买的牛角不慎掉在地上,当时就粉身碎骨摔 成了石膏块。我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笑成一团,提醒他少买没用的东西占地 方,前面的路还很长。

  离开西安四天了,郎木寺还在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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