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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山:等待长大--逝

芦山 http://living.sina.com.cn 1999年10月13日 16:44 新浪生活

  我越来越多愁善感,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那年我16岁,这样的年纪与爱情放在一起,即使在现在也会让人觉得不合适。当时我正在武汉的一所大学的附中读 初三,贪玩是唯一能够形容我的词,游戏机室,台球厅,常能觅到我的“芳踪”,成绩当然可想而知,因此免不了对着成绩单 一番信誓旦旦,而后的三五天内我又会义无返顾的去娱乐。那时的我每天总有一种莫名的快乐充满全身,足以让我忘记所有的 不快,这可能就是乐观吧。

  这时的班上已经有那么一小撮觉悟了的同学开展起他们的地下工作,尽管他们像中国早期革命影片中的敌特分子那样 被人一眼就看出,而且还会踩着猫尾踢翻花盆那样笨拙。但是他们是幸运的,因为至少他们对上了暗号,终于找到了组织。我 曾对人说过,我决不会在上学期间考虑这些乱78糟的事,我宁愿去多背几个英语单词,也不愿花时间去琢磨这些事,我记得 我当时是这样描述的。而我的同座--- 一个成绩极差,长得像横路进二的男生,一夜之间发现他要找的同志原来就是坐在 我们前面的那个瘦小,有一点雀斑,有一点龅牙的女生,于是我说了一些港台电视剧中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话给他听,我也弄 不清楚他到底懂不懂,反正在我“善意”的帮助下,他最后决定勇敢的去接头。当他毅然踢翻板凳,红着脸,慌慌张张的走到 她面前,说出了“我喜欢你”这句暗号,那个女生张大嘴巴,难堪地看着他,好象怎么看都不象是自己的同志,但是为了安全 起见,她也说出了自己的暗号“对不起,现在我还不想谈这些事”,从我可怜的同座脸上失望和悲伤的表情,很明显暗号没对 上。而我却为此乐了好几天。

  所有这一切都被我们后面的女生看到了,她叫禾,个子挺高,鸭蛋脸,有点丹凤眼,小嘴,长发,是一个爱说爱笑的 女孩,甚至有一点男孩子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和她仿佛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解不开的仇疙瘩,开口说话必要像 念毛主席语录那般互相作弄一番,再说正事。不幸的是她是组长,只要我早上来抄作业,老师肯定会非常及时而准确的知道, 其效率不亚于Email,而轮到她检查背书那更是不能有一点结巴,一篇《桃花源记》,我想就是陶渊明他老兄再世也未必 有咱哥们背得熟。如果让我妈看到她检查我背书的情景也会被她认真负责的态度感动得热泪迎眶。那一段时间真可怕,以至于 我噩梦的主角也由阿牡试特单的水鬼变成了她。真是权大压死人,我只恨当时没有焦点访谈。

  禾对我的同座的遭遇的态度居然和我奇迹般的一致-----幸灾乐祸,后来发展到和我一样会出些馊主意,最后同 座在那个女孩的眼中却成了国民党反动派----即能躲就躲,躲不了就勇敢的与之周旋,斗争。而我与小禾的关系却在那些 馊主意中大大的缓和了,我们交换了磁带,书,甚至我还带她去我家玩弄一台老掉牙的打字机。我在老师眼中也再不抄作业, 背书也勤奋多了。生活又充满了阳光。日子载着语文,数学,英语......,张飞,关羽,赵云,星矢,紫龙,当然还有 我的信誓旦旦和快乐等众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向前走着。

  直到有一天,我们几个臭鱼滥虾正坐在那儿商量放学去哪儿大战三国,有的说那儿的键不灵,有的说这边的血太短, 正在争论中,站在我旁边的伟突然冒出一句:“你们说,班上哪个女生最漂亮?”所有的人都没做声,其实他们心中都有一至 两个答案,却非要等到别人先说,为了打破僵局也为了赶快决定今天的活动地点,我一马淌翻,冲到阵前,以绝对的口吻说: “还用说,更定是张琳啦。”随后举出了几个铁证,谁,谁,谁上课又多看了她几眼,谁又给她写条了,等等。我的话立即得 到了几个人的认同,辉终于忍不住跳出来说:“我看应该是吕桦。”坚强的辉到现在也革命还未成功,同志正在努力,此乃后 话。“不,我看是小禾”,伟慢条斯理的说。听到这话,我心中一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幸好上课铃响了,我们一起走进 了教室。那一堂课我只能判断不是英语,因为讲台上的那个人从头到尾讲的都是中文。我所做的只是不断的回头看她,她真的 漂亮吗?我边看边问自己。而她起初有点莫名,后来又有点兴奋,最后是愤怒,她也许以为我又找到做弄她的办法。我只好作 罢。放学照例去三国,只是我的一块钱的牌牌飞快地被用完,而且从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张飞,今天面对敌人会发呆,还时常 会把旁边的专心致致作战的关羽打得满地找牙,自然我被赶了下来,一个人背着书包回了家。

  我怎么啦,躺在床上,前思后想,连我最有兴趣的事,今天都会心不在焉,是什么令我如此的不快,我闷闷不乐的睡 去。那天晚上,我又梦见了禾,当然不再是噩梦。

  年少的我充满恐惧与兴奋,我无法抵挡那种心动的感觉,也无法忍受感觉过后的自惭形秽,如同以前趁女生弯腰时, 往她们的衣服里看一般,不同的是这种感受会像瘟酒吧的异常错误一样,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的出现。我胆却,退 缩,竟然不敢跟她说一句完整的话(现在我当然不会,如果有女孩不信,不妨放马一试)。而禾对我转变的态度就像中国政府 对国际大事一般视而不见,依然笑,只是笑得更加灿烂,笑得让我看到她的后槽牙,我说:“恶心!”其实心里在想,她怎么 连后槽牙都这么美。

  又是一次背书,她把我安排到最后,我就与旁组的辉,侃起中国足球,还用最肮脏的语言来漫骂昨晚又没能出线的中 国队的每个球员。我注意到她在拿眼睛瞟我。最后轮到我,我一副打不湿,拧不干的样子,漫漫吞吞的走过去,依然是“举头 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就是不看她。“Long long years ago,there is a...."我迅 速的背完。她有点失望,我转身回到座位清书包走人,她突然走到我面前,低声对我说:“我知道你喜欢班上一个人,她是谁 ?”上帝!你创造的究竟是怎么样的女人!!他们无论在什么年龄,对于感情的敏感和经验,永远都能达到本科和本科以上水 平。我说:“不!”,这个“不”是什么意思,我自己也有些莫名,慌乱中将同座的笔盒收进了书包,然后头也不回的逃出教 室。

  以后我和她之间自然是沉默,我不再快乐,我不能原谅自己16岁就爱上一个女孩,至少我当时把这种感情叫爱,我 压抑,我思念,然后自责,然后又压抑,然后又思念,我受尽折磨,我会像清洁工那样出现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也会象邮递 员那样在她家的门前徘徊,只是为了多看她两眼,我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她什么也不知道。事情又发生了,在一个星期六的下 午,我接过她发给我的作业本,她的眼神有点异样,并看着我的本子,轻声说:“里面有东西”。我抬头看着她,美丽的脸由 于紧张,R值明显增高至180或200,我突然想说:“我爱你!”出口却成了:“哦”,其实这三个字对于当是的我是无 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颤抖的手慌张的打开字条,“我知道你喜欢我们班上一个女生,其实我也喜欢一个男生,我们一起写出 来,好吗?”

  亲爱的朋友,或许你们看这篇文章时,正在我们伟大祖国的这个或那个角落,也许香烟架着你的左手,鼠标握着你的 右手,口香糖绞着你的舌头,无聊在你眼中,空虚在你心中,你又怎能体会我的心情?攥着条,我仿佛在泰坦尼克上看到救生 船上的一个空位,求生的本能让我不顾一切的往上跳,而世间有一种叫自尊,小名叫面子的东西喊住了我,如果我与她不能像 诸葛亮与鲁肃那样不谋而合,那么等待我的将比刺骨的海水更可怕!我和那个傻呼呼的JACK一样选择了只说一句“ALL BE RIGHT。”,随后写下了“张琳”。

  我打开那张写满我名字的纸条,后悔就像中国人民反美浪潮那样无法遏止,但是已经晚了,救生船已走远,而我就连 一块碎木板也没找到,她再也没有理我。

  我是一个在中美合作所中坐着老虎凳,喝着辣椒水的底下党,心中无数次想着如何向敌人求饶,却会错过敌人给我高 官厚禄,金钱美女的机会。我被她的笑容淹没,被她的美丽俘虏。

  我在等待下一次机会。

  毕业前夕,一种叫毕业纪念册的大本子流行起来,我像三年级写日记那样,几句话翻来复去地写得死去活来,当然也 包括那个叫张琳的,其实她真是那种标准的美人。我想至少有一本是我应该用心去写的。等待在焦急中。。。,终于上帝被我 感动,一天早自习,她把一本很小的册子放进我的课桌。

  我该怎么做?当你的基地,矿场,电厂,兵工厂,技术中心,飞机场,兵营都被夷为平地,你只剩下一大群满腔怒火 的Tank, 而敌人的基地已出现在不远的前方,你会怎么办?是的,我和你一样!我使尽浑身解数,以平时听起来就恶心 的外国电影中男主角的表白为标准,一蹴而成了我年轻的情书,其肉麻的程度令人发指(有不信者可来伊妹索取),恐怕这辈 子也再无可能达到如此境界。

  我已不太记得是怎样夹在小册子中给她的,以及后来的等待。记忆到了我展开她的回信的时候,才有了记录,我永远 记得她的第一句话“我在你心中的位子,永远是你在我心中的位子。”还有一张照片,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个略带忧郁的 女孩,一件红色发亮的衣服,一江春水,照片外一个痴痴的我。

  中考结束了,她一班,我二班,事情就这么简单,我们竟然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年少的我们不知道究竟用什么来面 对彼此,继续?怎么继续,这份感情的背后埋伏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敢想。结束?怎么甘心,望着那个看着我的女孩, 竟然是冲动,想走到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融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多少次从她的照片上醒来,梦境不在,只有 照片上的口水依然。其实这个问题对于十六岁的我,如同一道高阶常系数微分方程,根本无法下笔。她的字条却不知疲倦地出 现,“今天我又哭了”,“你为什么不理我”。女孩,我是多么想说我爱你,可我怎么能说出口,虽然我还是一个孩子,可我 知道这三个字的责任,它意味着什么?前面的高考,旁边老师家长的围追堵截,我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连自杀都不可能了, 我彻底投降,把自己交给了敌人。从此对她的信只收不回,只看不想。

  上帝好象和这个地球上的帝国主义一个毛病,谁好欺负就欺负谁,我已经麻木地在学校与家之间行尸,他却还不放过 我,竟然通知了我爸,在我家门口拣到了小禾给我的信。那天回家,气氛格外亲切,爸和妈就像中央电视台文艺晚会节目主持 人那样,你一句,我一句地问寒问暖,很明显他们已排练多次,而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大祸临头。终于爸严肃地拿出那封 信,并说出她的名字,首先是眼部的神经停止传导,马上就是全身的神经停止服务,虽只有几秒钟,但我想至少能让我少活两 年。以后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各位朋友可到中国革命影片中劝国民党归降的对白中去找,注意,不是国民党逼供共产党的 那种。最后,听到爸说:“。。。你做得很对,就应该这样。。。”,我做了什么?我正是什么都没做!我苦笑。我虽没看那 封信,但我已猜出内容。那天以后,直到现在,爸妈再未提过这件事,而我这几年在家中甚至翻出他们年轻时的情书,也未见 到那封信。

  一些惆怅,一些无奈,还有思念。高二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在学校中时常有一双眼睛注视我,而当我转身寻找,它又 消失在人群中。高三狞笑着向我走来,我有一种死无全尸的感觉。她的身边却多了一个高高的男生,是从外校转来的,在有我 的公共场合他们会表现得亲昵,而我甚至会向他们微笑地点头。

  没想到那个叫张琳的女生,竟然会被我的调侃和挖苦吸引,在放学的路上,她会扔下一串又一串上课铃般的笑声。她 也会追问我那些新奇的想法和观点从何而来,其实在我眼中,她不过是鲁迅的笔,关羽的刀,斯瓦新格手中那大得出奇的枪。 我想多年后我认为女人都是受虐狂的思想就是从那时起源的。我的耐心是在看到他们的拥抱那一刻烟消云散。

  一个放学的下午,那个高高的男孩在放学的路上,突然遇到了几个小混混,那几位大概见他眉清目秀,心中十分欢喜 ,为了使他看起来更精神,非要帮他再化化装,这几位果然业务熟练,在路边的小树林里,采用的是没用任何胭脂口红发胶摩 斯,全靠他体内的物理及化学反应,放在现在叫环保的特别方式。这一切都有预谋,唯一的偶然是那一群人恰巧是我的朋友。 我望着那张国宝式的脸,心想当禾看到这只熊猫,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错了,他们仍在一起。

  一把火烧掉所有她的东西,我对自己说:“就到这儿吧。”以后的日子,我学会了思考,善待自己和憧憬明天,我也 曾经在学校这个银行中存下所有的自信,却在社会这座赌场中输掉了爱情,因我懂得这一切终将逝去,也许逝去是这个宇宙中 所有物质的共同特性,回忆确实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东西,但同时也是我们前行的动力。那个在雨中大声唱着“你怎么舍得我 难过”的男孩,现在他已经长大,他不会在意已经逝去的过去,因为回忆。他知道他等待的是什么,因为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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