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云雾中向山下盘旋，车嗡嗡的响着。司机转着急急的弯，常鸣着在都市里不敢想象的汽喇叭。很偶尔的可以汇一 辆满载货物的卡车。雾淡的时候，可以从对面山坡的边上看见远处的鸭绿江以及鸭绿江对岸的田舍和这边的村庄。

　　车好不容易驶进了谷底，没走几分钟的平路，又冲上了盘向又一道山梁的陡坡……前排坐着的一个小伙子，跌跌撞撞 的来到客车的最后一排躺了下来。他一定是太困了，死死的夹住他的钱包，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颠簸的车，把这小伙子煤球一 样的摇来摇去，他居然能睡得安稳。“倒”、“密”、“骚”，从他的包里传出来手机的铃声。那小伙子翻身起来，迷糊着眼 应答着电话。

　　“我在车上”

　　“恩，恩”

　　“打了一宿牌”

　　“恩，恩，到八道沟再说。”

　　“啪嗒”小伙子关了电话，冲我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的脸很胖。

　　“上哪儿？”我搭讪着

　　“十三道沟。你呢？”

　　“我去长白”我简单答到

　　“办点山货？”

　　我摇了摇头。

　　“做买卖？”他接着问

　　“考察。”

　　“这老破山里有什么考察呀？”他有些不解……

　　一来二去的就聊开了，他原来是山东招远人，跟父母创关东来了。他自报姓贾。我原来去过招远，那里的地质队、大 礼堂还有金矿我给他数了个明明白白。他自称对延吉很熟，称在那里当过边防的武警。我说了些人，他全都不认识，所以我怀 疑他跟我吹牛，但不太象有什么恶意。

　　车又过里几道岗下了几道沟，来到一处叫四道沟的地方，车停了下来。一路上没说一句话的司机，吩咐了售票员一声 ，就进车边上的店子歇息去了。我们的车大概走了五、六十公里路。售票员用水管子向车轮的刹车鼓冲水，蒸汽马上从车轱辘 蒸腾出来。看来那里是够热的！为了不使车的轮胎受热化掉，这里的长途车在跑了这样一段距离都要对四个刹车鼓降温处理。 可见这山道有多陡了。

　　这里是群山环抱的小盆地，鸭绿江对面也有一个朝鲜的小村庄。那边的地比这边的好，平缓而且平整，一水的种了稻 子。这边的地势比较高，地里种着玉米、高粱、稻子、大豆。。。地块和作物品种不整齐划一，透着开放搞活的精神。

　　歇了十几分钟，乘客又都坐到了车上，售票员正在往司机背后的一个大水箱加水，车在行驶中就是用这个水箱里的水 冷却车的刹车部件的。

　　车又开始在山间不平的路上奔驰。那个司机照例是一句话都不讲。

　　车过一个叫六道沟的地方（有沟的地方都有村庄），路两侧许多象乡镇企业的地方，院子里都用苫布盖着一堆堆白砖 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我问小贾

　　“硅藻。”他说“多少万年以前水里的生物化成的石头。”

　　“可那不是石头呀。”我说

　　“山上的石头烧出来的。”

　　“做什么用呢？”我接着问

　　“啤酒过滤。”他自信的达答到

　　我匆忙中端起相机准备拍照，但车太抖。

　　“别急，这几道沟里有的是。”小贾说“还有一家很大的合资企业做硅藻呢。”

　　“那里的工人一个月挣好几千元”他羡慕道

　　车在快十一点的时候，到了叫八道沟的镇子。金日成的回忆录里提到，他父亲就是在八道沟以开医院做掩护配合朝鲜 那边的革命者搞活动。金日成本人也是在八道沟读的小学。金日成的父亲为了让金日成以后日后在中国有更大的活动空间，最 先干的事情就是教金日成一口地道的汉语。然后上中国的小学。使人不容易区分出他是朝鲜人。

　　司机在村边的汽车修理部找店家索要他订做的轮胎。我们难得有工夫下车活动一下腿脚。我和同伴看见一家挂着洗头 房招牌的店子，问小贾那是什么所在（其实是明知故问）。

　　“哈！那里有小姐。大哥有兴趣儿？”小贾笑眯眯的问

　　“能进去看看吗？”同伴问

　　“能。那还有不能的。”小贾道

　　“我们只是进去看看，不准备消费。”同伴认真的说

　　“成啊。我带你们去。”

　　这洗头房设在一个大院子里，中间一间房子的门口坐了一位小姐，房子里边，理发洗头的设备虽然简陋，但一应俱全 。

　　“就你一个人吗？”小贾大方的问

　　“那屋呢，我去叫”小姐道

　　还没等她去叫，另外四个小姐就翩然而至了。也都算干净立正的小姐。

　　“大哥要做什么？”小姐问

　　看这架势，我赶紧夺路出来。同伴和小贾还在房中逗着贫嘴。异地他乡我怕出什么闪失，赶紧招呼同伴出来。我说一 路上我们对年轻姑娘称“小姐”得不到人家什么好脸色呢。敢情“小姐”已经成了专有名词了。

　　小姐们跟出门外，仍然很热情的说，“不洗头屋里坐坐也没关系”我赶紧拽同伴出了院子，这可不是久留之地。我们 上了汽车。不一会司机交涉完了，继续向八道沟镇的南端驶去。